同别的房间的轻纱帷幔也不同,此处不像接待客人的,倒更像是囚笼。
关犯人的。
林鹭再抬眼看着旁边神色悠然,似笑非笑的少年。
又见着他的白裳之上扎了几根着实亮眼的阴针。
他总着白裳。
少女甚至还能瞅着针扎处犹如一朵朵盛放的冬梅,留下了不大不小的血色污渍,那梅花的面积还在自内而外,恍若在少年笔直的肩头缓缓盛放。
林鹭见着就觉得疼,偏生少年还是笑着,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到底是方才在过道之时,他将剑往她这边倾斜了,那样细密的针雨偏生她身上一根也没有。
原以祝如疏的实力定然是能全身而退的。
林鹭知道这东西可能毒性有点大,她踮脚扒拉着祝如疏的袖口。
咕囔着脸颊,盯着少年肩上绽放的梅红色,不言不语。
祝如疏似乎感受到少女的凝视,抑或是说对他肩上伤的在意,便弯着眉眼毫不在意道。
“我无事。”
祝如疏心中却越发不理解,他分明是欺她,不知为何他这小师妹偏偏又如此在意他的死活。
祝如疏抖了抖衣服,银针尽数脱落下来,尖端带着少年皮肉里的血色,触目惊心。
林鹭拽着他衣袖的手收紧了些,祝如疏为了配合她甚至需将身段放低了。
少女的语气听起来急躁又愤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她道。
“你都不珍视自己,那又为何想要旁人来珍视你?”
祝如疏敛了笑,他忽然觉得,似乎多扎几针也无所谓。
少女有些赌气道。
“她恨你…我可不恨。”
虽然这玩意总是欺负她,可是林鹭为了回家只能将其当祖宗,怎么敢恨。
她这说的都是大实话。
房中二人仅咫尺距离,犹如其间缠绕着千丝万缕的银丝将其捆绑在一起,越来越近。
少年微顿,另一只手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随即缓缓往下移,直知冰冷的指尖触上少女脖颈处的淤青,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和微颤的身体,他才又笑了出声。
“小师妹说得对。”
“方才我掐着你这处之时,为何又不想想。”
少女挽起的青丝正簪着那支祝如疏赠与他的白鸟簪,他将簪子拔下来,青丝如瀑般顷刻滑落。
簪子被递到林鹭手中。
他呵笑,恶趣味地将少女的指尖包裹其中,强迫她拾起簪子,将尖端抵在少年胸口处。
“若是师妹肯珍惜自己一点,方才便该趁我不备将簪子从这处……”
“捅进去”
他总是能用温柔的神色说出最神经病的话。
林鹭的指尖被他包裹在手心中,被迫紧紧抓着那簪子。
若是祝如疏此时看得见,还能看到她被逼得发红的双眸,颤抖到几乎握不住簪子的手,她咬着嫣红的唇珠,吐不出一个字。
他教她如何杀了自己。
这亦如那日在御云峰上,同她慢条斯理的商讨如何杀了沈若烟来得更方便。
林鹭手中抓着那冰冷的簪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清楚祝如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真的捅他,还是开玩笑的。
祝如疏感觉他这往日里爱耍小聪明的师妹似乎要吓得哭出来了。
少年将簪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又给少女挽了个极其简单的发样,将簪子簪了回去。
那温柔的模样像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我自小生活在此,就是闭着眼都能摸出每个房间的布局,我这眼睛也是在此处毒瞎的,儿时便被旁人喂了不少药,如今就是千倍万倍的痛,我也是不怕的。”
少女却有些执拗将他的手扣紧。
“我怕。”
她凶恶地瞪上祝如疏,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你不怕我怕,好歹拜堂成亲过,就是死了在阎王面前都得承认我们这夫妻之实。”
说完之后却又将少年的手甩开。
林鹭告诫自己不要怕,她越是怕,祝如疏就越容易将她捏在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