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眼前的祝如疏让她过于害怕,导致她已然忘却身处何处了。
井檐之上爬满了青苔,那深浅交叠蹒跚在井口处,犹如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预备将人吞下去。
脏了林鹭昨日新买的衣裳袖口,留下一片湿润的土壤污渍和青苔。
林鹭心中一颤,再抬眼看着祝如疏。
少年的神色不知何时隐隐带着些兴奋,正死死盯着她。
他缓缓倾身而下,身影顺着月色将少女笼罩在其间。
林鹭眼睁睁盯着那匕首离自己越发近,她甚至起了几分跳井的心思,她声音颤抖着劝道。
“祝…祝如疏,你可别啊啊啊啊啊啊!”
迟了。
那匕首被他迅速掷了过来,迅速擦过林鹭耳边的碎发,还剜下几束青丝。
却……从她的耳边划过后,锐利地直直往下。
猛然一阵井中的拉力将她用力往下拉,就如此一瞬,祝如疏便将她的袖口斩断,那只抓着她袖口的手,只拽住了少女一截断袖。
林鹭身子蓦然一松,被祝如疏抱了起来。
他飞身在半空,林鹭抬眸,那无边月色犹如给眼前眉眼淡然的少年镀了几分圣洁的光。
从上空看着那黑漆漆的井口处似乎飘了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影,见着拽的是半截断袖后,那人影顷刻间,便在黑暗中匿了行踪。
林鹭抬手,看着自己的衣裳袖口少了个毛茸茸的大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再垂眸看了一眼高空中,脚下的虚妄,顿时又被吓得六神无主。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高!
林鹭是不恐高的,毕竟随着祝如疏御剑数次,还有一次险些被甩下去。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不恐高,不然那时就被吓得半死了。
只是突然这么低头看见自己在半空中,真的还怪吓人的。
而祝如疏只感受到身上抱着的少女突然颤抖了那么一瞬,又将头埋进他的颈间,活像只缩头乌龟。
他觉得又好笑又有趣,那袖口被斩断,她是一只那样爱牺自己羽毛的小孔雀,自然是心中难过。
他少有哄人,便难免笨拙。
只有些僵硬地安慰着颈处缩着脑袋的小孔雀。
祝如疏脸颊被少女惹得有些发热。
这模样又像方才用生锈的刀比着林鹭的人不是他。
“若喜欢好看的衣裳,我多给你买几套。”
林鹭闻言仍是苦着张脸,在少年颈处毛茸茸地摆了摆头。
祝如疏怎么就脑回路这么奇怪,他不觉得她害怕,反而是觉得她衣裳破了,难过了。
不过还好将萧蓉之事瞒了过去,祝如疏应当不会再问了吧?
林鹭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不仅如此,少女还在心中想,还好方才祝如疏未曾将那匕首划上她的脖颈,不然这古代可没有破伤风给她打。
祝如疏缓缓落在地面,少女还埋在他间颈分毫不动弹。
夜半,空中飘了些雪点子,让整个庭院都荒凉了几分。
那口井正静悄悄,立在月色之下。
模样寂寥无比。
祝如疏也未曾让她下来,只是安安静静立在那处,林鹭脑中也正想着事。
“呵—”
身下的少年突然呵笑一声,林鹭这才反应过来降落在地面了。
她从祝如疏身上下来,拍了拍袖口处残缺的雪和污浊。
她一顿,有些狐疑。
“师兄方才将我抱在怀中,不觉得我衣裳脏吗?”
言下之意,祝如疏此人如此厌恶污浊,怎么就将她抱了起来。
少女忆起方才之事,如数家珍。
“方才师兄将我从墙上扔下去的时候,屁股摔脏了。”
她又补充抗议道。
“还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