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关着的女子,确实比她上次见着之时少了一部分。
他们还是像她上次见着那样,死气沉沉的模样。
抬手便勾住她的裙裾,求她饶了他们一命,求她将他们杀了。
林鹭细看这才发现,其中不乏还有活人,还有的是生魂。
生魂都是萧蓉从各处“收集”而来的。
若是上一次在赤桑宫中,陆白羽没有魂飞魄散,估计她最终的归宿也是此处了。
在何处都是痛苦,林鹭突然又觉得,在心爱之人身边魂飞魄散倒也不差,总比呆在此处常年不见天日来得好。
“宗主…救命…求求你了宗主,活着太痛苦了…”
从阑珊处之中出来的人,经年累月的梦魇,一些人能够靠旁人在旁边陪着,来遏制梦魇的扩散和侵蚀。
而另一些人,会被梦魇侵蚀,腐朽殆尽,最终就成为他们这幅模样。
行于世间痛苦难耐,生不如死。
这便是从阑珊处中,走出来的一部分“活人。”
萧蓉举起手中的剑,狠厉划下,那抓住她裙裾之人便没了声音。
他们二人谁也没说话,耳边都是死人活人的悲鸣,萧蓉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她收剑之时,那人的热血溅于她的脸庞,她也置若罔闻。
林鹭却不觉颤着声问:“如何做?”
萧蓉一顿,也顺着林鹭的话,有几分茫然的问道。
“如何做?”
在林鹭不在的时日中,她已经杀了数个求死的人了。
为何要留着折磨,为何要留着等他们自己求死才杀掉,她也不知晓。
生魂留于世外,其凝聚出的恶念会为祸人间,她便只得将那些生魂连同骨灰尽数带回合欢宗。
旁人皆言合欢宗是旁门左道,又有何人知晓他们身不由己,也不过是聚在一起的可怜人罢了。
那两旁的灯随着地道中的阴风摇曳,二人的脚下,顺着台阶蔓延的纹路,隐隐铺出了一条鲜红的路。
血还在顺着台阶下蔓延。
—
林鹭从阑珊处中出来心情闷闷的。
实际上次次从那里出来,她心情都不怎么样,心中堵得慌,虽说她同萧蓉说去阑珊处地牢中“看看”,可是她看看又能起个什么作用?
不过是烦的人增加了一个罢了。
祝如疏大抵也知晓她心情不佳,便也未曾说话。
虽说,祝如疏往日里本就少言。
从阑珊处中出来,萧蓉便先回了住处,只剩下他们二人。
雪越下越大,二人停于檐下,林鹭见着屋外纷纷的落雪,有些出神。
祝如疏将怀中的鲛绡不知何时拿了出来,他指尖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祝如疏声音极冷,好似当真夹着檐下风霜。
指尖冰冷触感。
少女抿紧唇瓣,这才从雪景中转头问:“做什么?”
少年微微抬起眼帘,好似在看她,泠泠声音,回答道。
“脏。”
她的手腕太细,少年一只手甚至能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有几分脆弱易折的模样。
檐下,院外是纷纷扬扬的雪,少年站在檐下,为她仔细地擦拭指尖。
他的反复揉搓,不止让林鹭指尖发麻,她甚至觉得自己耳尖也有几分发热。
等祝如疏自己觉得擦干净了,他再将林鹭的手扣紧,踩着台阶,二人步入雪中。
林鹭问:“若是我手脏,你就不愿牵我了?”
祝如疏闻言缓缓眯起眼眸,模样甚有几分天真,只说。
“我只是个瞎子,脏与不脏与我又有何区别?”
就是她才刚刚杀了人,指尖都是鲜血,他也是牵得的。
林鹭又怎会知晓他心中的想法。
少女却是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只是笨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