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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矫诏引起的这场风波不大不小,被高怀瑜用雷霆手段迅速压下,后世记载也不过寥寥数语。

    高怀瑜是挟持幼主乱政,还是受了托孤遗命,也没人说得清。

    “我大肆杀戮铲除异己,挟持幼主……早晚有一天,要篡权夺位。俨公,你也是那么想的吗?”高怀瑜问身边的老臣。

    王俨未答,只是叹息。

    高怀瑜轻轻一笑,道:“他死了,我还完了恩情,我不欠他的。我篡权夺位复国,做大燕的皇帝,也没有什么错。”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若让旁人听了去,有的是法子给他定个死罪,他倒说得不痛不痒。

    “可那有什么意思呢……”高怀瑜低低道,“你说,我要这样活多久?”

    王俨默然。

    答案是八年。

    魏高祖太武帝元熙在位期间,大魏完成北方统一,消灭南方除陈以外的割据政权。这是自一百多年的混战以来,统一的曙光第一次在中原大地显露。然而好景不长,元熙驾崩后,国内各方势力斗争,昔年被元熙攻灭故国的亡国宗室纷纷反叛复国,王朝再次分崩离析。

    高怀瑜与重臣持遗诏辅佐新帝元鸿,勉强维持八年,高怀瑜薨逝。

    那一日玉京依然飘着雪,高怀瑜把血都呕干了,小皇帝听说他病情恶化,急得去府上看他,亲眼看着他离开人世。

    五年后,都城玉京陷落,静和帝元鸿投湖自尽。

    *

    作者有话要说:

    刚死丈夫的寡妇穿丧服带着儿子大闹灵堂(不是)

    第2章 朕又活了!

    元熙梦见很多事,零零碎碎的,有些很正常,有些很离奇。

    他梦见自己出兵伐燕,一鼓作气灭了燕国。又梦见自己死了。燕国的那堆宗室还一个个都跳出来反了,都不让他死得安稳点,他死之前都还在担心前线战况。

    还有他死后,大魏瞬间分崩离析——这也算在他意料之中,他做得确实还不够,神州大地分裂成那么多个国家,他将之一一击败,也只是强行把碎了一地的瓷片拼起来而已,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将它们重新粘合,恢复原貌。

    还有……有些很奇怪的东西,比如他灭燕之后看上了燕国的小皇子,把人家纳入后宫。

    而后他感觉胸口堵得慌,直接就气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金色纱帐。

    这纱帐料子极好,有光一照,表面便如同水中波光流动,是他寝宫里的布置……

    元熙猛地坐起身来。

    这并不是梦里。

    毕竟是一代开国之君,心态非是常人能比,不过恍惚了一会儿,就已经接受了这诡异情形。

    自己要么还没死,什么驾崩只是一场梦,要么就是真死了,这地已经不是真正的人间了。

    他定了定神,开口唤道:“来人!”

    许是睡了太久,声音有点嘶哑,开口时很难受,声音也就有些中气不足,不怎么大,估计没人听得到。

    元熙叹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他习惯就寝时让宫人都退到殿外,只在门口守着,内里不留人。人刚走出几重帘帐,门口的中年人就迎过来:“陛下,您起了。”

    “嗯。”元熙淡淡应了一声,余光一瞥,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是宦官韩尽忠,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

    韩尽忠道:“方才庆丰宫那边来报,侍君高珩已经醒了,无性命之忧。”

    侍君?元熙眉头一皱。

    他自然记得高珩是谁,那是燕国皇帝高玮的弟弟,高怀瑜的堂弟。当年就是他的生母胡太后怂恿皇帝重臣一起迫害高怀瑜这位堂兄,逼得高怀瑜逃亡到魏国。他灭燕国后,看在高怀瑜的面子上给燕国宗室优待,后来还外派高珩去做刺史,结果自己病倒后,高珩第一个起兵叛变,他就是在去前线路上崩逝的。

    看样子现在自己已经灭了燕国,燕国宗室也被押往京城了。可是……庆丰宫是后宫妃嫔的居所!什么叫庆丰宫来报?那是什么意思?

    侍君是公主侧室,有些好南风的勋贵养了男宠也如此称呼,难道……

    韩公公看他皱眉,忙解释道:“高侍君昨日是服毒自尽,那毒药就藏在侍君贴身衣物中。侍君试图撞柱自尽后一直不肯让人近身,宫人们也不敢强行靠近,故而未能发现。好在这毒药毒性虽烈,却发现得及时,太医署昨夜来了十几个太医,忙了一晚上,总算给高小郎君保下一条命。”

    元熙:“……”

    他怎么会让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敌国的宗室,住进后宫?

    梦里那些诡异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封高珩为侍君,让高珩住进庆丰宫……他可不记得他真的干过这种事,为什么都成真了。

    元熙脑子混乱得不行,自己驾崩前的那些记忆和梦境里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撞来撞去,根本分不清。

    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会儿,元熙道:“他现在如何了?”

    韩尽忠道:“小郎君情况不是太好……外伤不重,但余毒未清,加上心绪郁结,太医说最好静养。不然恐怕还是撑不过去……”

    这意思,还不好把人直接赶出去了?元熙嘴角一抽,道:“何时能痊愈?”

    好了赶紧滚出宫去,天天跟一个将来反叛自己的人住在皇宫里,想想都膈应。

    韩尽忠面有难色,有些尴尬地道:“至少也得半月……高侍君应当无法伺候陛下,陛下最好也莫要与高侍君太过亲密,免得高侍君又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