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竹音手里拿着木勺,拨弄着香料:“他不来,那想办法把人请过来就是。”
说到“请”字,女人明显停顿了一下。
女孩会意,随即退下。
“我知道了,竹音小姐。”
等门关上,女人放下木勺,葱葱玉指直接放进香料里面。
“楚小姐。”她笑了下,“我们之间要开始算账了。”
没想到母亲的魂魄竟然还在,书生以及浣娘许久才回过神来,看向楚逢月的目光带有惊惧之意。
这岂不是说明,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她一个念头,立马就会被送到她面前来?
浣娘原本想在魂飞魄散之前把他们这一群人都拉下来陪她,可现在却不敢动了。
“不是要问吗?”楚逢月一抬手,原本看不清模样的黑影逐渐有了轮廓:“小洛借魂时间不能太长,十分钟之内要把你妈还回去。有话快问!”
「虽然但是,我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种场合不合适,可还是要吐槽!
神特么要把你妈还回去啊!」
“母亲?”几百年没见到她了,书生刚开始还有些缓不过来,等确认眼前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时,他声泪俱下——
“母亲!您可还记得当初对我说的话?”
庄母僵硬地看着儿子,许久,才动了动嘴角。
“小道长都和我说了,淮儿,这件事是母亲对不起你。”
“当初你要娶浣娘,我本是不同意的,可你却拿自己的前程来威胁母亲。”
书生尝试再次触碰屏障,母亲和妻子,还有……他的孩子就在另一边,自己却触手难及。
他哀求地望向楚逢月,试图求助,可女人只是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和之前散漫的态度不同,他从女人眼里看到了漠视。
不是鄙视,也不是蔑视,而是那种万物皆蝼蚁的漠视。
可只是一瞬间,女人脸上又恢复懒散随意的神色。
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书生有些挫败。
庄母还在继续——
“我儿有出息,一次乡试便中了举,县令老爷都夸赞你前途无量。”
“可浣娘是累赘,你见过哪个当官的夫人出身戏班子?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婆母!”浣娘如果再不明白,那她就是傻子,“所以你在淮郎面前污我清白,就是为了让他狠心割舍我?!”
“自然。”庄母麻木地看向黑影,“你不清楚自己身份吗,如何配得上我饱读圣贤书志向远大的淮儿?”
浣娘是有些惧怕老太太的,几百年前是,几百年后也是。
对于婆母的话她无力反驳,事实如此。
读书人的地位十分崇高,士农工商,士在首位。
而戏子只是下九流,身份悬殊大。
在她失神时,书生却叹了口气。
“母亲,您怎会有如此想法?我既然敢娶浣娘,自然是敢承担后果。”
“若是因为浣娘身世儿子做不得京官,我便请旨去苦寒地区当个九品芝麻官,您盼我金榜题名,我只想和浣娘共度一生。”
这话一出,浣娘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郎君,嘴唇嗡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听到了什么?淮郎说只想和她共度一生?
“逆子!”岂料庄母却痛心疾首:“你自幼丧父,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要把你抚养长大,你便是这样回报母亲的?”
“枉你苦读十年圣贤书,早知如此当初便不送你去学堂启蒙,好过后来荒唐行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网友们突然不知道该站哪边了。
太乱了。
浣娘和书生因为受了母亲的欺骗互生怨怼,觉得受了背叛。
一个投井自杀,而书生是被浣娘蛊惑跳井的。
可抚养儿子长大的庄母,不也是遭受到了来自儿子的背叛吗。
她盼着儿子有朝一日金榜高中,扬眉吐气,将以往受的委屈苦楚通通发泄出来。
而书生却困于儿女□□,并且还娶了一个在那时影响前途的戏子。
怎么说都不对,网友觉得问题最大的还是书生。
既对不起母亲,又对不起妻子,还有那朵小乌云。
书生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骂,神色也极其痛苦,他原本挺拔的身影佝偻了下来,面目也逐渐模糊,像是要恢复原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