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收了其中一个人的,她们兴许还会怨怪,可他一个人的也没收,其余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觉得他是个很正直的人。
没办法,只能低头干活去了。
等离得稍远了些,唐沁就问:“你怎么什么都和她们说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她们呢。”这种送礼被拒绝的事情,说出来还是有点尴尬的。
姜肆笑了笑:“有什么好瞒着的?我确实做了这件事,那就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更何况就算我这个时候不承认,她们会信吗?就算信了,这天底下还有不透风的墙不成?将来被她们知道了,反倒离心了。”
唐沁哑然,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是,和她从前见过的、想象的人完全不一样。
她又问:“那咱们还能去万佛塔么?”
姜肆看她一眼,想了想,说:“有,也没有。”
唐沁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说有呢,是因为这是唯一见太子的机会,除了咱们这些家人子以外,肯定是有别人比咱们还着急的。”毕竟先见面等于把握了先机,她们不急,那些内侍们也会想法子把自己看中的往前推。
太子妃的位置何其重要?之前在临江的时候,韩内侍就表现得极为迫切,不然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客栈才刚见面的姜肆身上。
“那没有呢?”
“看小常舍人他们避之不及的模样,陛下和太子礼佛肯定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礼佛一向要清静,闲人退避,说不定就不要家人子靠近呢,去了也未必能见着正主。”姜肆冷静地分析了一遍,“所以,不抱希望是最好的。”
索性来日方长,她出宫的钱没攒够,还有大把的时间谋划。
唐沁傻傻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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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意面无表情坐着,不吭声,连旁边站着的徒弟小常舍人也肃着脸。
气氛微微凝滞。
底下坐着的几个内侍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大胆的问了,石中意就冷着脸:“出宫之前我可交代了你们,这回是给太子选太子妃,叫你们挑好的,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名单可定下来了?”
“当然定下来了,您瞧瞧,都在上头了。”
石中意在宫里这么多年,当然能看的出来一个人的潜力怎么样,都不用看名单,也知道他们能选出些什么人来,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又挨个问了一遍品貌、为人以及家庭情况,到最后,目光终于落在了名单末尾楚晴的名字上:“这个是谁选进来的?”
韩内侍连忙起身:“是我。”
他细细将在临江的事情说了一遍。
石中意哦了一声:“就是说,这姑娘本来不在名单里头,是后来意外加进来的?她的出身调查清楚了吗?是否属实?”
韩内侍说调查清楚了:“这姑娘从来没出过临江,家里四口人,因为颇有美名,父母和当地豪绅约定了送女儿进门当小妾。”
“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他这样一问,韩内侍心里就一个咯噔。他在石中意手底下呆得久了,知道他从来不问废话,如今这样问,必定事出有因。
可他在心里盘桓了无数遍,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曾见过外人,您知道我的性子一向谨慎,把人选进来以后我查了无数遍,都是意外碰见。”若不是那场大雨,他也不会带着人去客栈里头住下,直接去驿站了。
“意外啊……”石中意叹息了一声,也没再多问,“知道了,都散了吧。”
另一个一直旁观的内侍见他这就要散,急得错了搓手,低声问:“大伴,这回安排人么?”
石中意咂舌,他知道这些人急切,要是不让他们派人,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他指点:“挑两个稳重一些的也就够了。”
都是宫里的老熟人了,该选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明白:“喏。”
名单下来的很快,姜肆不在其中。
她倒也没算太意外,选中的那几个家人子听说前两年就已经入宫了,在宫里学了两年的规矩,总归比她们这些新进来的人更稳妥一些。也是因为这一点,姜肆才确定了,万佛塔之行很重要。
无奈呀,她死得太早,活过来以后还真不知道这事情有什么重要的——总不能是薛准毒死了她以后太心虚了吧?
这想法也就一晃而过,转瞬即逝了。
她现在想的是,到底该不该那一天冒险去一趟万佛塔?
二十年前的宫廷规矩并不严格,那时候的皇后能力一般,先皇又一向爱美人,宫里的嫔妃一茬接一茬的,偏偏皇后又有些小心眼爱吃醋,每天的时间都投入到和各宫嫔妃们斗智斗勇去了,宫务上就难免松懈。
但二十年后就不一样了。
姜肆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如今宫里的规矩比从前严厉许多,照样能出宫,但盘查更严格了,出宫、进宫所带的东西都要记录上册,夜间也不许一个人独自行动,尤其严禁传递消息。
像她这样的家人子,不当差的时候是没法去万佛塔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冒险,或许她远远看上一眼也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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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姜肆起了个大早。
万佛塔果然戒备森严,别说远远看上一眼了,就是她爬到屋顶上都未必能看见里面那些人的身影,和她一样的许多家人子都被拦在了外面。
不少人看到没希望就只能退去了,毕竟活儿还没干完,回头被看管的舍人知道了难免会罚。
姜肆没回去,她早已经提前把分到自己手上的活干完了,这会儿徘徊在外边,心情微微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