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太大,她不能因为忌惮眼前的处境,就随便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中来,却无法对他负起任何责任。
她确实向往自由无所拘束,但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脱身。
秦乐窈慢慢在自己小腹上摩挲着,“对不住,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做好一个做母亲的准备。”
“我不想这个意外发生,但终究对你不起。再投胎的话,别找我这样的娘了,自己都顾不清楚,牵累你跟着一起倒霉……皇帝若是将公主嫁给他,怕是任何庶出日子都不会好过,所以有得选的话,你还是投在嫡母的肚里吧。”
“我上月癸水不过二十余日,即便有孕,你也应该还只是个小小的人儿,不知道听不听得见这番话。”
秦乐窈叹了口气,有点疲累地放空瞧着床幔顶。
有这么一个症结横在中间,若她真的没法说服赫连煜,自己悄悄将事情给办了,以后的日子,必然会相当难过。
或许他还会迁怒其他,不再庇护她的酒庄,任她哐啷入狱。
秦乐窈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只能走一步再瞧一步了。
她躺在床上,正当最灰心丧气的时候,小腹一阵难言的胀痛,坠落的潮意袭来。
秦乐窈一个激灵爬起身来,第一反应莫不是这孩子当真如此灵性听见了她说的这番话自己小产了,而后才终于是找回了这万分熟悉的感觉,心中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喜悦。
她的癸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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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游船一路沿着琼青雪山环绕,在最近的繁华城市停靠后,赫连飞情和赫连松凛姐弟俩就被赫连煜给送下了船去。
“原本还想再一道往北走些,但耽误了这么些时日,就不再玩乐了。”赫连煜沉声对二人揖手道:“还要麻烦兄姐此行接着北上,一路游玩,作出我仍与你们同行的假象。”
赫连飞情点头应允:“这个你放心,我们必定将声势做足了。”
“如此,便多谢了。”
“嗐,客气什么。”
正事说完了,赫连松凛跟自家姐姐对了个眼神,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阿煜啊,你这,这是好事啊,那小妾没怀孕,也省得你后面那么多的麻烦事,王爷王妃平日里疼你,但孩子这种大事上,还是要有些轻重的。”
在这两姐弟的眼中看来,这事是个乌龙,是再好不过的解决方式了。
但是赫连煜却是肉眼可见的并无欢愉之态,从早到晚板着张脸,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八尺外都叫人不敢靠近了。
“是哥哥眼拙,搞了这么一出误会,怪我怪我。”赫连松凛拿扇子往自己胸口敲了好几下,“还闹得你俩吵一架,是我的不是,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酒赔罪。”
那日赫连煜只穿着一身里从房里衣摔门而去,那怒气冲天的模样,整个船上的下人都被吓得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赫连煜想起这件事脑子里就再循环着秦乐窈那一段段的说辞,胸中的余愠再次翻涌,他压下情绪摇头道:“此事不是兄长的错,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赫连飞情清了清嗓子:“那个,阿煜,你记得出了琼青湖就换一艘船,这个,这个要掩人耳目的话,这船还是张扬了些。”
赫连煜点头:“这个自然。”
游船再次环着雪山平缓行驶起来,船头凉风阵阵,岸边春草已然复苏,极其茂盛的开满了一地的野花。
赫连煜抱臂立在船头瞭望远方,后面的季风知道主子这两日心情不好,早就叮嘱了一众兄弟谨言慎行,不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人呢?”前面传来赫连煜短促又烦躁的质问。
“嗯?”季风一愣,“秦姑娘吗?约莫是在二层的船舱里吧。”
这句之后前面的主子便沉默了,季风试探着问道:“要属下把秦姑娘请过来吗?”
赫连煜气不顺地道:“叫她过来干什么?给我添堵。”
“是。”季风心想他家将军的心思果真是叫人难以摸透。
空气安静了一会,船头的水声潺潺,赫连煜一个人站在那越想越堵,隔不多时又沉声开口道:“哪里委屈她了不成?我都承诺了必会给她一个交代,身份地位悬殊,寻个父王……父亲的部将认她作义女便是,她倒好,在那叭叭叭的一通说辞,还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赫连煜越说越气,拂袖一声冷哼:“我看她是还指望着两年之后能跟那萧敬舟还是书呆子之流的再续前缘吧。”
季风之前并未听见秦乐窈说的那些话,此时听得一知半解的,但也知道自家将军这最后一句必然是气话,顺着说必定要挨骂,“那不可能,他们跟公子您怎么比,秦姑娘和公子在一处过,不可能还瞧得上其他人。”
“呵,她要是真敢,我扒了她的皮。”赫连煜咬着牙盯着水面跃起的小鱼,又问道:“你说。”
“说什么?”季风茫然抬头。
“我十二岁上战场,十四岁便为前锋校尉,十七岁大败边境犬戎得封主将,回京后武状元登科,圣上亲封骁骑将军,统帅三军。”
“我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能叫自己的孩儿受人欺负诟病,什么有一个出身不高的娘亲?”
“是……是。”季风是彻底的接不上话了,憋了半天试探着问道:“那、那公子心里,其实是希望秦姑娘真的有孕?”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赫连煜下意识一句反问。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相矛盾,接着道:“我没这么想,现在确实不是孩子出生的好时机。但我说的是,既然意外已经发生了,这个孩子他就已经到来了,那我就该好好去承接应对。哈,她倒好。”
一连几日,赫连煜都没有回主屋歇息,秦乐窈连个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男人似乎是真的动气了,在船上瞧见她也跟没看见一样,他那傲人的身高想忽略掉谁直接越过去可太容易了,秦乐窈连张了几次嘴,都是话都还没出口,人就已经走过去了。
季风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秦乐窈偷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招手道:“季护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秦姑娘?”年轻的护卫被她拉到了墙边上。
“你们公子……这几日可有跟你提起过我?”秦乐窈小声打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