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行舟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的守将和花渐遇等人,都是愁眉不展。
喻行舟淡淡开口:“李将军,你以为城外的渤海军如何?”
守将李将军支支吾吾道:“喻大人,实不相瞒,儒城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自从喻老丞相,呃……”
李将军意识到说错话,挠了挠头,赧然道:“无论如何,若是渤海国当真敢进犯儒城,末将纵使拼上性命,一定护得大人安然离开!”
喻行舟叹口气,摇摇头:“本官的父亲当年尚能以一己之身,亲自赴燕然大营之内,用自己的性命拖延燕然进攻的步伐,一直等到援军前来。”
“本官如今乃一国摄政,坐镇儒城,又如何能抛下几十万百姓离开?”
“况且,李将军不用太担心,区区三千兵马,根本不足以攻破儒城。”
李将军点点头,又摇摇头:“末将真正担心的并非渤海军,而是幽州的燕然军,万一我们两国交手,两军疲敝之际,他们突然以逸待劳,趁机来捡便宜,那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看着喻行舟的脸色,迟疑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渤海军谈判,若是对方肯退兵,打不起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花渐遇眉头一夹:“不可,渤海军敢明着犯边,恐怕就是仗着燕然在侧,他们若真想攻城,哪里会只派三千人来?”
“同他们谈判,他们定然叫我们无条件释放俘虏,说不定还贪图那几万两金银,还有盐!”
“若是答应他们,喻大人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吗?叫儒城百姓情何以堪?”
花渐遇一番话,众人都沉默下来。
说来说去,谁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儒城兵力不足是客观原因,最根本的问题是,谁让幽州还在燕然军手里呢。
李将军恨恨道:“若是当年没有丢掉幽州,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
花渐遇叹口气道:“要是陛下在,那就好了……”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喻行舟忽而笑道:“不用担心,本官离京前,曾和陛下商议过,渤海国主的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
“渤海选择出兵进犯,正是最坏的情况之一。”
花渐遇眼前一亮:“大人是说,陛下已经料到今日,事先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喻行舟不知想起什么,温和地笑了笑,道:“本官已经向京城去信求援,陛下的援军,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几人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唯独李将军仍是忧心忡忡:“可是陛下派大军来儒城,不怕引起燕然、渤海和我们启国三国混战吗?”
“万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儒城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燕然军实力不可小觑,上次陛下在京城打退燕然,主要是因为那是守城战,天然占据优势,可如今我们城门紧闭,渤海军不可能安然放陛下的援军进城。”
“燕然军最擅长野战,最后鹿死谁手,实在难说。”
“纵使最后我们能打赢,可是战火终究是烧在我们启国本土上,损失的还是咱们啊!”
李将军这番话,说得众人又把心提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安坐在主位的喻行舟。
喻行舟沉默片刻,淡淡道:“诸位,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陛下了。”
越是局势紧张焦灼之际,他的眼神越是平静且坚定:“请诸位随本官一起,安抚城中百姓,清点粮草和军需,静待陛下的援军到来。。”
他拂袖,长身而起:“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既然料到今日,定能化解今日之局!”
※※※
“听说了吗?渤海国派兵打来了!”
“要打仗了?那怎么办?听说燕然军也在幽州集结军队,该不会要一起攻打儒城吧?”
“唉,早知如此,何必非要那个盐场呢,让渤海人呆着好了,盐贵是贵了点,至少也比打仗强吧?”
渤海军兵临城下的噩耗,早已传遍了整个儒城,百姓们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遭受渤海国的报复。
城中人心惶惶,气氛凝重紧张到了极点。
不是百姓开始疯抢粮食和盐,生怕一打起来就没得买了。幸而城中有喻行舟坐镇,早已将全城的粮食和盐全部强制收拢,每日按口粮需求发放,避免粮商坐地起价。
人们都听说了这位喻大人,正是昔年喻老丞相的独子喻行舟,上一次儒城面临灭城的危机,正是喻大人挺身而出,只身赴燕然军大营谈判,以自身性命,保护了全城百姓。
喻老丞相的名声之下,儒城全城百姓终于渐渐从恐慌中安稳下来,选择相信这位小喻大人,同样能够庇护他们。
山雨欲来。
喻行舟独自在城头巡视,他眺望着远方波涛滚滚的大海,心绪便如同海浪起伏不定。
多年后的今天,战争的阴影,再次冲着这座命途坎坷的城市席卷而来。
他回想着昔日种种,那个时候,他的父亲,是否也曾像他一样,独自立在巍峨的城头之上。
带着同他一般的心情,思索着如何退敌,如何护住身后无数百姓,和他们的家园。
他抬头,但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苍天渺渺,逆浪滔滔。
喻行舟独立于狂风之中,安之若素,心中一片平静。
他想,他与父亲终究是不同的,彼时,父亲孤身一人。
而自己,还有那个人可以信赖和依靠。
※※※
与此同时,同儒城临近的幽州边境处,燕然守军早已获知了渤海军兵临儒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