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她的惊愕, 萧景廷气定神闲,长臂勾着她的腰往怀里拢紧了些:“睡吧, 明日还要?早起,朝堂上打?瞌睡若是被御史发现,可要?挨板子。”
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叫陆知晚头?都?大了。
「好歹是个皇帝,行事竟如此荒唐,一点不按常理出牌,先帝到底怎么想的, 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坐江山?」
「而且带妃嫔上朝这事,怎么想都?像是昏君才会干的事……外面那些人已经在?骂我奸妃了,要?是明早真去了太和殿, 岂不是又为奸妃事迹添了一笔罪证?服了, 这狗男人是真嫌我死的不够快吧。」
陆知晚生无可恋地脑补着明日上朝的尴尬场面, 不一会儿,耳畔竟传来男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陆知晚:“???”
睡着了?他竟然睡着了!
他怎么好意思?睡得着!
本来她心满意足吃完瓜, 可以美滋滋睡到明天自然醒,现在?好了, 一点困意没有也就?罢了,明日还要?早起,而这一切都?拜身旁这个狗男人所?赐!
可惜她没有胆子像他拍醒她一般也狠狠给他来一爪子,只得阖着眼睛, 默念清心咒:“冰寒千古, 万物尤静……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
也不知念了多少遍,她才沉沉睡去。
只是翌日一早被再次拍醒时,那被清心咒勉强压住的怨气直接冲上天灵盖,陆知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浓浓黑眼圈,看着床边穿着衣袍的男人,想要?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有这么困?”
男人两根长指慢条斯理系着衣带,斜乜她一眼:“昨夜朕都?让你早些睡了。”
“……”
陆知晚撑着困倦的眼皮,试图劝一劝黑心老板:“陛下,朝堂重地,岂是我这么个小小嫔妃能去的?若嫔妾真的随您去了,朝臣们定然颇多非议。他们骂嫔妾就?算了,可若让陛下也跟着背负骂名,嫔妾会心疼的……”
萧景廷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没想到你这样为朕着想。”
陆知晚点头?,目光真诚地捧着胸口:“那是自然,在?嫔妾心里,陛下永远是第一位。”
“陆婕妤这般体贴,朕心甚慰。”
萧景廷微笑:“不过你也别担心,朕已让余明江拿了一套太监服,待会儿你换上,便无人知道?你身份。”
陆知晚脸上的笑容凝固,眼底那期待的光也“啪”一声灭了,心里好似下起了雨,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都?大。
「狗皇帝,算你狠!!!」
半个时辰后,咬牙切齿换好了青色太监服的陆知晚扶了扶帽子,不情不愿地走到萧景廷面前?:“陛下,嫔妾收拾好了。”
“抬起头?看看。”
“……”
陆知晚快速敛起脸上怨气,慢慢抬起脸,弯起眼眸:“陛下。”
萧景廷黑眸轻垂,慢悠悠扫过眼前?素面朝天的莹白?脸庞。
没有脂粉珠宝的装饰,这张巴掌大的脸多了几分天然纯澈的美感,尤其是这双眉眼,黛眉柳叶儿般细而弯,杏眸水光潋滟如蒙着一层雨雾,本该是山间?晨雾的清冷,却因那闪烁的光芒,添了几分灵动狡黠。
青色的太监袍罩在?她纤瘦矮小的身躯,风中折柳般,单薄清秀。
看久了,还挺顺眼。
萧景廷这边打?量着陆知晚,陆知晚也在?打?量他。
大兴朝尚红,皇帝朝服多为赤色,萧景廷的肤色本就?比寻常男子要?白?上一些,做工精美的团龙赤袍一上身,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容色灼灼。
陆知晚心下暗暗感慨,「果然闭嘴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他不说话,绝世美人,一开口,气得人吐血五升。」
萧景廷听?得这心声,也生出些共鸣——这女?人不开口的模样,和她话痨的灵魂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相?较于她这漂亮的皮囊,还是那些胆大包天又稀奇古怪的想法更有趣些。
偌大的紫禁城内,晨钟杳杳。
御辇到达太和殿时,天色还未完全大亮,广场外依序上朝的大臣们,在?巍峨高大的殿宇映照下,犹如一只只渺小勤恳的蚂蚁,慢慢沿着龙尾道?走向那象征最高权力的殿堂。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打?工人都?不容易。
陆知晚规规矩矩跟在?萧景廷身后,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警告自己,打?起精神,决不能瞌睡,熬过这个上午就?胜利了。
然而真当?朝会开始,陆知晚发现朝会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熬——
只因昨晚宴会上那位白?衣翩然的顾侍郎也在?殿中,位置靠前?不说,还换了一袭红色官袍,手持笏板奏答的一举一动,矜贵俊美,散发的魅力压根叫人挪不开眼。
「呜呜呜怎么会有人穿白?袍像白?月光,穿红袍就?像朱砂痣,这也太绝了。」
「女?孩子上班劳累,就?该多看看帅哥放松一下。昨晚还不好意思?多看,现在?换了太监服,嘿,随便看!感谢黑心老板给的福利,好人一生平安。」
坐在?龙椅上突然被发好人牌的萧景廷:“………”
这个毫无矜持可言的疯女?人。
“陛下,此次江南巡考的人选,不知您可有了决议?”
大殿之内,紫色官袍的顾首辅上前?两步,躬身请示着上首帝王。
萧景廷视线扫过顾首辅的头?顶,又在?殿宇两侧的朝臣身上转了一遍,才缓缓开口:“主巡考官就?按先前?内阁提议的大学士李伟明,至于副使……”
搭在?扶手上的长指轻敲了两下,他看向顾首辅身后的顾容予:“永平郡主府的那个案子可处理好了?”
被点名的顾容予上前?,举起笏板答道?:“回陛下,永平郡马程集已按您的吩咐收押入狱,三日后赐面发配黔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