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老和尚掐指算了?算,眼底迸出奇异的光,又问陆知晚:“可?否借女施主右手?一看?”
陆知晚犹豫,陆知早问:“看相要收钱吗?收钱我们就?不看了?,我们是学生,没钱。”
陆知晚:“………”
老姐,你这一身精英人士的打扮,哪有半点像学生啊。
老和尚笑了?笑:“放心?放心?,不要钱。”
陆知晚这才将手?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认真看罢,嘴里感叹:“奇哉奇哉,老衲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三魂六魄残缺,却还能清醒自主活着的例子。”
陆知晚:“三魂六魄残缺?”
老和尚笑着看她:“是,你现下只有两魂五魄,一魂一魄并不在体内,称得上医学奇迹了?。”
陆知晚眼波微动,询问:“那您知道我的一魂一魄在哪吗?”
老和尚道:“这得坐下来仔细算算,女施主若不赶时间,入内聊聊?”
陆知晚抿了?抿唇,一旁的陆知早附耳对妹妹道:“都是套路!现在的佛门也?不清净了?,等?咱们进去,他一通瞎扯,指不定要给咱们卖什么开光平安符、玛瑙翡翠紫檀木佛珠……你可?别?上当。”
闻言,陆知晚朝那老和尚摇头,婉拒了?。
老和尚倒也?不勉强,一脸随和:“既然缺失一魂一魄并不妨碍生活,女施主也?不必深究。”
说罢,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便抱着经书往殿内去了?。
陆知晚被陆知早拉着出了?门,坐在回程的车上,脑中却克制不住地去想那老和尚说的魂魄缺失。
难道那老和尚真的有些道行?
“晚晚,你不会还在想那和尚的话吧?”陆知早拧眉看她。
陆知晚唇瓣翕动:“我……”
陆知早见她欲言又止,不由叹气:“也?许他说得对,打从你醒来,一直就?失魂落魄的……”
“我…我真的放不下他。”
陆知晚垂着长睫,一只手?不禁按上心?口:“只要一想到?他,我这里就?很难受。是我答应的他,会一直陪着他。你不知道他那个人,瞧着冷冰冰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很细腻,也?很执拗。谁对他好,他会一直记着,加倍去对那人好……”
她低低说着萧景廷,陆知早沉默听着,良久,她道:“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陆知晚抬起眼,对上姐姐认真明亮的眼眸,十?分郑重的点头:“在他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和一个男人相伴终生。在他之后……”
白皙漂亮的脸庞挤出一抹苦笑:“姐,我应该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从前她不懂为何“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甚至并不相信什么爱情?,直到?遇上萧景廷,方知这世上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一颗热忱真心?不掺半分杂质地爱着她。
陆知早虽没体会过这种感情?,但看妹妹这真挚的神色,眉眼也?不禁柔和:“好吧。”
陆知晚一怔:“嗯?”
陆知早命司机调转方向?,无奈摸了?摸傻妹妹的脑袋:“回去看看那个老和尚会扯出些什么,如果真有道行,自然最好。如果是弄虚作假的骗子……大不了?就?花点钱呗,你高兴就?好。”
陆知晚一脸感动,又往陆知早怀里蹭:“姐,你最好啦。”
“别?肉麻。”
陆知早嘴上嫌弃,却也?没推开她,只拍着她的背叹道:“我倒希望那老和尚真有本事,省得你成日郁郁寡欢,叫人担心?。”
***
天奉二十?一年,大兴朝。
初秋清晨,位于京城南郊的一座尼姑庵佛香袅袅,清幽静谧。
前豫章郡主、今纯仪比丘尼萧宁宁做完今日的早课,便按照往常习惯,前往供奉长明灯的小?佛堂祈福念经。
自三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劫法场事件,她收敛了?父母尸骨,便在这皇家庵堂落发修行,每日吃斋念佛,为父母、为在豫章之乱死去的将士们、为皇宫里那位始终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祈福——
两年前削藩政策全面落实后,皇帝见局势稳定,便不顾朝臣阻拦,遣散后宫,并立昭妃为后。
此等?荒唐行径,在朝野内外?都掀起轩然大波,世人皆言今上与先帝一样都被妖女迷惑,祸乱朝纲。
对于这些骂声和反对,先帝是强势打压,今上却是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时间一久,文武百官们骂着骂着也?骂不动了?,毕竟皇帝除了?在后宫问题上表现得不正常,国事之上英明果决、锐意勤勉,足以称得上一代明君。
百官们渐渐也?和顾太后一样认命,遣散后宫就?遣散吧,活死人当皇后就?当吧,实在不行再过几?年,从宗室挑个聪慧心?正的孩子好好培养,一样可?以继承大统。
于是皇后之事便这样落定。
世人皆知,皇帝挚爱皇后,哪怕她连年病重,卧床不起,皇帝仍细心?照顾,不离不弃。
这原本被百官们强烈反对的事,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演变成百姓口中的一段佳话。
而萧宁宁也?感念着皇后当年的一句叮嘱,叫她得以在这庵堂里安度余生。
她给皇后供奉了?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期盼老天庇佑,叫皇后早日醒来。
这盏灯一点就?快三年,长明不灭。
然而今日,明明门窗关?闭,无风无雨,属于皇后的那盏灯却忽明忽灭,摇曳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