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阿迢打着哑语说:“姑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时日长了,世子一定会知道的。”
沈星语吸了吸微红的鼻尖,阿迢这个傻丫头,真去了庄子上,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只有你觉得我好。”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她按住阿迢抬起的手,“我们不分开。”
老夫人说过,老镇国公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顾修这个孙子,最好的书房便偏心给他。在湖边的水榭里,如果他没有出俯,就一定在那里。
“少夫人,坐着养好伤才是正里。”王武家的半垂着眼皮,恭敬的挡在她面前。
“嬷嬷,望你理解,我不是要故意得罪你,待我留下阿迢,要我怎样都可以。”沈星语挺着了脊背,声音很温柔,但谁都听的出这温柔里的不退让。
“作为一名合格的世子妃,您要做的,是维护世子的决定和威严,而不是带头忤逆,”王武家的说:“少夫人一定要这般吗?”
“我只能说,就算嬷嬷要去告诉母亲,即便母亲责怪我,我也一定要留住阿迢,这不是因为对她老人家不敬。”沈星语脑中飘过的是大火烧尽的清晨,一片灰败中,她同阿迢相互扶着靠在一起,像是两株失去倚仗的藤蔓攀爬在一起,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决绝:“有任何结果,我担着便是。”
沈星语指了丹桂,“传步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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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枝桠一声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穿银色夹袄的婢子,手中端了一只清漆托盘,托盘中两盘精致的糕点几乎没动,穿过一排疏密的青竹,递给了小厮:“小童,拿着吃吧,爷不爱用这个。”
小童笑着接过,“谢谢沉碧姐姐。”
沉碧又闲扯了几句,转身要折过去,忽的,一道坐在步撵上的倩影映入眼帘,沈星语以往在福满园闭门不出,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沉碧自是认不出她,她倒是认出了丹桂。
被丹桂服侍,又坐着步撵,面容跌丽,这身份在心里呼之欲出。
沉碧提着裙摆走了门口,迎上去:“稀客,丹桂怎么来书房了?”
丹桂拎了裙摆走上台阶,上前一步道:“沉碧,这是世子爷新娶的少夫人。”
沉碧屈膝行了一礼,“少夫人好,奴婢是书房的婢子,名唤沉碧。”
“起身吧,”沈星语略抬手,压下心里的紧张,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世子可在书房?”
这明显是要去书房。
沉碧恭敬回道:“爷倒是在,只是还有国公爷和几位朝臣,在处理很重要的事物,爷处理公务的时候,一般不让人人打扰,书房重地,即便是四姑娘,爷也不让她靠近书房。”
沈星语倒不奇怪,顾修那人看着便是谨慎的,她并在意在哪里见顾修,只要能见到人就行,在心里润色了一下句子,“这样,我先去偏房等着,你进去通报一下,看世子怎么说。”
沉碧:“天寒地冻的,怎好叫少夫人在这等,不若少夫人先回去,等爷这边空下来,奴婢第一时间禀报,可行?”
沈星语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顾修的:“无妨,我在这边等着。”
沉碧一个下人,自也不能拒绝,将沈星语安排在偏房等着。
小童不解的问:“沉碧姐姐,这样不合适吧?这是少夫人,还是应该先去禀报一下,万一爷愿意见少夫人呢?”
“你呀,”沉碧戳他脑瓜子,“你这是木头做的吧,爷早上刚撵了少夫人身边的婢子,你认为爷待见她吗?你是想我去触爷的眉头吗?”
小童陪着笑:“要不说爷重用姐姐呢,我这脑瓜子是不行了。”
沈星语在偏殿坐立不安等了一个时辰,小童折返回来,沈星语被告知可以去书房。
心中微微欢喜。
书房正对着湖面,冬日里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廊下青竹翠绿,穿过这片鲜绿,沈星语首先看见的是盛如玥。
她漂亮的杏眼一弯,略一屈膝:“嫂子。”
唇边含着笑,声音带着一点雀跃,显然,她心情不错。
沈星语心中惊讶,心中很多疑问,既是书房重地,为何盛如玥能在这里,而且,顾修还先见了她。
“如玥。”
“世子。”
她谨慎的行了礼,这才抬起眼眸,顾修端坐在案牍前,面前平铺一份俯钞,虽说唇边没看到笑容,但脊背靠在椅背上。
沈星语莫名觉出,他心情还不错。
“你腿还伤着,来找我何事?”
沈星语犹豫了一瞬,有盛如玥在,或许他更能给自己几分脸面,便道:“还是阿迢的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吩咐了陈管家,人不必去桩子上,你若是喜欢,可以带在身边,但朝辉院不能给她管。”
沈星语后头所有的话都顿住,看着顾修连睫毛都不动,呼吸停住……他怎么忽然这样好说话?
“还不满意?”顾修的手掌压实了折子问。
“不,不是。”
沈星语脑子钝了很长时间,在最沮丧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柳暗花明砸中,无异于劫后余生,忘记了得体的反应,只剩下最原始的情绪本能,眼泪扑簌簌下来:“多谢夫君。”
这句多谢发自内心,真心实意。
想起来顾修不喜人哭哭啼啼,又慌忙擦眼睛,只是心情起伏太大,却越擦越多。
顾修眉头微微皱起来,他这妻子,有些过于喜欢哭了。
“嫂子,好好的哭什么呀,”盛如玥抽了衣袖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再哭我可要笑了哦。”
沈星语吸着鼻子,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