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萧鸾飞失控地攥了下窗帘,“嘶啦”一声,窗帘被生生地撕出了一条口子。
对此,萧燕飞的回应是,右脚更为用力地朝鞋底下的那个镯子碾了下去。
“咔嚓。”
镯子上嵌的一粒红宝石从上面脱落,骨碌碌地在满是沙尘的地面滚了出去……
这一瞬,时间像是无限放慢,每一个细节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鸾飞觉得她的心似乎也在那肮脏的地面上滚了一回,脸色一时青,一时白。
“喂,你们还走不走!”
“不走的话,也别拦着别人的路啊。”
马车的后方传来一声声不耐烦的吆喝声与催促声。
此时此刻,各府的马车都在排队等着进清晖园,武安侯府的马车在这里纹丝不动,自然也影响了排在后方的其他马车。
后方的喧嚣声渐响,周围渐渐鼓噪了起来。
有一些马车的窗帘也被撩了起来,从车厢里探出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全都朝武安侯府的马车看来。
就看到一个身穿妃色衣裙的小姑娘站在侯府的马车外,忐忑地看着马车里的萧鸾飞。
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方帕子,轻轻地在眼角按了按,清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自眼角淌下,楚楚可怜。
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围那些打探的目光在萧鸾飞姐妹俩之间扫视着,揣测着,思量着。
他们不认识这陌生的小姑娘是谁,但她既然站在武安侯府的马车外,那么十有八九也是侯府的姑娘。
不都说武安侯府的大姑娘端庄贤淑吗,怎么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家妹妹逼下马车了?!
周围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多的人朝萧鸾飞、萧燕飞这边看来,还有人吩咐自家下人前去打听一二。
“燕燕。”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打破了这片古怪的气氛,语调亲昵得像是含了蜜糖般。
随着这声喊叫,一辆华贵的翠盖珠缨八宝车驶过,鲜艳的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富丽张扬,招摇得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无视它。
华丽的窗帘上不仅绣着朵朵牡丹花,还钉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被掀起一半的窗帘后,露出一张娇丽的面庞。
正是宁舒郡主。
“燕燕,你怎么了?”宁舒郡主双手扒在窗框上,蹙眉看着捏帕子抹眼泪的萧燕飞。
萧燕飞用帕子又拭了拭眼角的眼药水,对着宁舒郡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抿了下唇,对萧鸾飞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是长姐,我该敬着你,让着你,我会乖乖的。”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像是软绵绵的云朵,风一吹,就会散似的。
“你胡说什么!”萧鸾飞脸都黑了,脱口斥道。
这话一出,她便注意到宁舒郡主微微地皱了下眉,就赶紧咬住了牙关。
一想到被萧燕飞踩在脚下的手镯,萧鸾飞心如刀割。
萧燕飞瑟缩了一下,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梨花带雨地颤声道:“你别生气……”
“我以后都听大姐姐的,大姐姐别赶我走。”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吐字清晰,周围好几辆马车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宁舒郡主来回看了看萧燕飞与萧鸾飞,不知道这对姐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燕飞被赶下了马车。
无论是什么事,萧鸾飞也不该在半途把人赶下马车啊。
“燕燕,你过来和我一起!”宁舒郡主亲昵地对着萧燕飞招了招手。
眼眶犹湿的萧燕飞捏了捏帕子,犹豫了一下,才问萧鸾飞道:“大姐姐,我可以去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萧鸾飞,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眉眼微弯,笑容十分笃定。
萧鸾飞:“……”
萧鸾飞想说不能,可在触及宁舒郡主不以为然的眼神时,理智回笼。
一步错,步步错。
她若是继续与萧燕飞犟下去,只会落个咄咄逼人的印象。
萧鸾飞强忍着心头的憋屈,柔声说道:“二妹妹,你去吧。”
“谢谢大姐姐。”萧燕飞优雅地福了福,把礼数做主,还不忘用帕子擦干眼药水,这才快步朝宁舒郡主走了过去,转而上了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车门关闭后,王府的车夫动作娴熟地挥起了马鞭,郡主的马车堂而皇之地越过了萧鸾飞的马车。
萧鸾飞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底染上一抹浓重的阴影。
她不懂,明明宁舒郡主是她的朋友,明明像宁舒郡主她们这样的贵女最不喜庶出了,从来都不与庶女往来的,可为什么宁舒郡主竟然会对萧燕飞另眼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