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泽听闻皇帝无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进去,就听梁铮幽幽又道:“哎,太医说过,皇上这头疾是万不能生气的,一动气,就容易火上浇油。”
唐越泽表情一凝,收住了步伐,忍不住想道:父皇是因何而怒,是因为他坠马的事,还是因为他坚持与鸾儿在一起……
唐越泽再次朝隔壁的天一水榭望去,望向了凭栏而坐的萧鸾飞。
两人缠绵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相交,只一瞬,萧鸾飞就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越泽的眼底涌起浓浓的痛惜。
他知道鸾儿是在意他的,方才他坠马时,她明明比谁都要心急……
梁铮也顺着唐越泽的目光看着萧鸾飞,好言好语地劝道:“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殿下又何必急在一时,不仅令皇上不快,也让萧大姑娘为难……”
“殿下应该徐徐图之才对。”
唐越泽并不喜欢旁人置喙他与萧鸾飞的事,起先不快,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听到后来,感觉梁铮似有相帮之意,便缓和了神色。
梁铮在御前的地位虽然不如高安,可也说得上话,现在他显然是有意对自己示好,自己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梁铮见唐越泽神情间有松动之色,接着道:“皇上那边可以慢慢劝,殿下与萧大姑娘还是得先一条心拧成一股才行,否则……”
唐越泽不由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是啊,若是父皇松了口,可鸾儿却继续跟他赌气,非要拒婚,父皇必是会雷霆震怒的。
“谢公公指点。”唐越泽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看着梁铮的眼神中也透出了亲近之意。
“哪里哪里。”梁铮含笑揖了揖手,“那奴婢就斗胆多说两句。”
“殿下,您怕是想岔了。”
唐越泽挑眉。
梁铮慢慢道:“有道是,长姐如母。萧大姑娘这等人品,端庄大方,温柔娴静,自是爱惜下头的妹妹,才会因为高公公……而迁怒了殿下。”
“哎,此事说来也是高公公的不是,非要觊觎萧大姑娘的妹妹,这不是存心让殿下为难吗?”
“萧大姑娘心疼妹妹,也难怪气极。”
唐越泽心头一跳,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了萧鸾飞隐忍的声音:“殿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是我妹妹……我不能为了自己牺牲了妹妹的幸福。”
唐越泽眉心拧成一团。
是啊,鸾儿素来待她这妹妹好得很,那日去西林寺的时候也带着妹妹一块儿,可见姐妹之间亲密无间。
莫非……真是他想岔了?!
梁铮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目露懊恼之色,这才继续往下说:“殿下,皇上对您是寄予厚望的。”
皇帝虽有三个皇子,可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谁都不能跟大皇子相提并论,日后这至尊之位必然属于大皇子的。
“若真让高公公得了逞,皇上怕是更不能答应您和萧大姑娘的亲事了。”梁铮以一声唏嘘的长叹作为收尾,目光一直在注意着唐越泽的表情变化。
唐越泽的心口一紧,脸色瞬间沉了三分。
他的心里只有鸾儿,就像父皇的心中只有母后一样。
鸾儿会是他的太子妃,会是他的皇后,将来定会母仪天下,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可高安却……
“……高安,真是胆大妄为!”唐越泽满含怒意的声音像是从牙关之间挤出。
高安明明知道他爱慕鸾儿,还要盯上鸾儿的妹妹,又何尝把他放在眼里!
梁铮又叹了口气:“萧大姑娘会生气,也是自然的。”
唐越泽深以为然地暗道:是啊。鸾儿怎么能不生气呢?
梁铮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点到为止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又对着唐越泽揖了一礼,就轻飘飘地离开了。
唯有唐越泽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许久。
他真是想岔了。
鸾儿恼的并不是她的二妹妹,而是高安那个目中无人、色胆包天的阉人。
是高安令侯府的人失和,令鸾儿气极,还令鸾儿无颜面对她母亲与她妹妹。
这下,鸾飞怕是连自己也迁怒上了,气自己没有阻止高安的妄为,也气自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唐越泽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心下懊恼不已。
此时再回想方才他差点一杖把鸾儿的妹妹打下了马背,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心惊肉跳。
难怪他刚才摔下了马,鸾儿也不肯过来,定是怨上他了……甚至于觉得他是活该。
幸好,幸好他没有铸成大错!
唐越泽心中一阵后怕,赶紧做了个手势,招来了他的贴身内侍田守直,让他去备份重礼。
于是,一炷香功夫后,身在天一水榭的萧燕飞就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大礼。
“萧二姑娘。”唐越泽的贴身内侍田守直客客气气地当众对着萧燕飞作揖行礼,目光还特意瞥了瞥倚栏而坐的萧鸾飞,那不高不低的音量足以让萧鸾飞听得清清楚。
“奴婢是代表大皇子殿下来向姑娘赔不是的,方才在球场上,殿下不慎差点伤到了姑娘,心里实在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