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燕飞成了卫国公世子夫人,那么势必就会将他们武安侯府与卫国公府绑在一起。
太夫人宁愿把萧燕飞送去当妾,也不愿意这丫头去顾家当个有诰命的嫡妻元配。
太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周身释放出一股阴沉的气息,冷声道:“晦气!”
这丫头真真是晦气!
晦气?萧燕飞心中冷笑,太夫人上一次说她“晦气”传得阖府皆知。
侯府的下人惯会逢高踩低,谁都恨不得往她身上踩一脚。
现在还来?
“哎!”萧燕飞幽幽叹了口气,平静地与太夫人四目对视,“祖母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圣旨晦气呢!”
她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这话说的,莫不是要我们阖府上下吊死不成?”
“……”太夫人心头一跳,目光瞬地锐利起来,如凛凛寒冬般。
见状,后方的下人们皆是心下惴惴,好几人都缩了缩身子。
太夫人捏着佛珠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厉声道:“晦气的是你!”
“那天就不该让你大姐姐带你一起去清晖园,你这无状的丫头就会给侯府招祸!”
这丫头从前还算听话,可自打出去认识了外头贵人后,人就飘了,变得轻狂起来!也不想想,她自己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殷氏蹙眉劝道:“母亲慎言……”
一个姑娘家传出“晦气”、“无状”的闲言碎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萧燕飞放下了手里的帕子,那漂亮的眼角干干净净,不见丝毫泪痕。
她微微颔首,叹道:“祖母说的肯定没错。”
“方才梁公公说了,孙女随后还得进宫谢恩呢。哎,孙女可得禀告皇上,祖母说孙女太过晦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想到给孙女赐婚呢……”
萧燕飞的语调轻轻柔柔,慢慢悠悠。
太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素来文静柔弱的二姑娘,她居然敢要挟太夫人!
“……”太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墨来,一股心火直冲脑门。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连长子武安侯都对她恭恭敬敬,从来不敢对她这个母亲说一句重话,萧燕飞一个庶女居然敢顶撞她这个长辈!
“萧燕飞,你给我跪下!”太夫人抬手指着几步外的萧燕飞,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
“祖母莫气。”萧燕飞笑得更温柔了,两眼笑得微微弯起,好声好气地劝道,“皇上仁慈,若是皇上知道,祖母因为赐婚而不满,进而病倒,皇上也会于心不忍的。”
“哎——”
她笑吟吟地又长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你……”太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萧燕飞的那只手抖得更剧烈了。
萧燕飞凝眸看着太夫人,一本正经地又道:“祖母,我听闻锦衣卫有纠查百官之责,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
太夫人的心脏猛地一跳,浑浊的老眼中又添了一丝不安与慌乱,面色一时青,一时白。
众所周知,锦衣卫的耳目遍布京中大小官员的府中,哪怕她现在是在侯府里,在她自己的家里,也并不一定保证这里就是密不透风的。
现在,她若是敢不高兴,那就是对皇帝的这道赐婚圣旨不满。
当年老侯爷战败,自家爵位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若是皇帝追究起陈年旧账,谁又会替侯府说情呢。
太夫人只觉如芒在背,赶紧收敛了怒意,但目光依然死死地钉了萧燕飞的脸上。
萧燕飞坦然地与惊怒交加的太夫人对视着,唇畔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浅笑盈盈。
她将手里的玉轴圣旨往太夫人跟前凑了凑,故意问道:“祖母高兴吗?”
太夫人差点没捏碎手里的佛珠,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高兴。”
说着,她的眼神又沉了三分,身形僵在了风中。
那天从清晖园回来后,她曾经问过大孙女萧鸾飞行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萧鸾飞曾在不经意时提起皇帝有意给顾非池与承恩公府的柳大姑娘赐婚,却被顾非池当众回绝了,把皇帝气得不轻。
这才几天,皇帝怎么就会把主意打到他们武安侯府头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萧燕飞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地说道,“真是吓坏我了呢。”
太夫人:“……”
抓着手里的这卷圣旨,萧燕飞忽然就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快意,这旨圣旨简直就是尚方宝剑啊。
她不由朝太夫人身后的殷氏看了一眼,殷氏对着她笑了笑,笑容温婉,与太夫人的激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燕飞弯了弯眼,半点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疾言厉色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母亲,”殷氏上前一步,走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含笑提议道,“难得母亲这般高兴,不如给燕飞添些妆吧?”
殷氏说的是添妆,不是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