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那啥吗?!
祝嬷嬷这一句句丢出来的话,字字诛心,若是人的意志薄弱些,岂不是要开始自我怀疑了吗?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得体,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
这些宫里的教养嬷嬷还真是深谙“调教”的路数啊。
有点意思。
萧燕飞微微地笑。
见萧燕飞一言不发,祝嬷嬷觉得她是无言以对,唇角一勾,又道:“皇后娘娘既然让奴婢来教姑娘你规矩,姑娘你就要听话,跟着奴婢好好学,免得将来嫁进国公府后,撑不起世子夫人的风范,被人看轻了!”
“奴婢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萧燕飞乖乖巧巧地点头,顺从地说道,“嬷嬷真是字字珠玑。”
“刚刚听嬷嬷这一番提点,我真是如醍醐灌顶,今后有了嬷嬷提点我、教导我,我心里也就有底气了。”
萧燕飞努力笑得温顺柔婉,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仰望着祝嬷嬷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只恨不得把她高高地供奉起来。
被打断了话的祝嬷嬷鼻翼翕动了两下,一时间,有些接不下去了。
她还藏了一肚子话想要继续训诫,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顺从,还这么敬重自己。
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要说什么呢?
萧燕飞笑得更温柔了,又道:“嬷嬷今天该乏了吧?”
是挺累的。祝嬷嬷今天奉旨出宫,一整天都绷得紧紧的,也确实有些疲乏。
萧燕飞体贴地建议道:“嬷嬷早些休息吧,若是累着了身子,可不好。”
“萧二姑娘真是思虑周全。”祝嬷嬷不走心地赞了一句,腰板挺得更直了,心道:也是,也不急在一时,等她休息好了,明天再开始也是一样的。
像这种庶女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多虑了。
祝嬷嬷起了身,朝着堂屋外走去。
“嬷嬷走好。”萧燕飞敷衍地随口道。
祝嬷嬷捏着帕子,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萧燕飞笑吟吟地对着正候在门口的碧衣小丫鬟招了招手:“知秋?”
萧燕飞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
这小丫鬟相貌清秀,身形娇小,梳着很平平无奇的丫髻,只束以碧色的丝带,通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乍一看,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粗使丫鬟。
“奴婢正是。”知秋屈膝福了福,动作轻巧爽利,落落大方,有种普通丫鬟没有的飒气。
萧燕飞指了指堂屋外祝嬷嬷丰腴的背影,笑眯眯地说道:“去,给她的门上上把锁。”
“……”知秋一愣,小嘴微张。
萧燕飞一本正经地说道:“祝嬷嬷从宫里‘纡尊降贵’地来侯府也是辛苦了,哎,你姑娘我是个体贴的,就让她在屋里好生歇着,没事就别出来了,免得累着。”
“不过,祝嬷嬷怕也是个劳碌命,咱们上把锁也是‘为她好’。对不对?”
知秋柳眉一扬。
刚才看着祝嬷嬷趾高气昂地数落萧燕飞,知秋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她家世子夫人是谁都能训的吗?!
当时她拳头都痒了,想着是不是半夜悄悄潜进厢房里,教训这不知死活的祝嬷嬷一番,他们国公府的暗卫多的是伤人却不留痕迹的法子。
迎上萧燕飞狡黠的眸子,知秋心头压的火气一扫而空,眸光烈烈。
她差点就想习惯性地抱拳,但在最后一刻,换成了福身的姿态:“是!”
“姑娘说得有理!”
知秋步履无声地跟上了祝嬷嬷,宛如一道幽灵,人在那里,又仿佛根本不在那里。
天空中的夕阳快要彻底落下了,只余下天际的最后一抹暗红色,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晦暗的昏黄色,连绵不绝的云层暗沉沉的,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海棠和丁香看了看知秋的背影,又去看萧燕飞,神情惶惑,略带几分不安。
萧燕飞闲庭自若地说道:“圣旨赐了婚,我是要嫁去卫国公府的。这点无庸置疑。”
“那么,你们呢,是要当陪房,还是留在这里守空院呢?”
海棠和丁香闻言不由肃然。
对于她们这些贴身丫鬟来说,姑娘出嫁后,她们最好就是跟着一起嫁过去,将来由主子安排嫁个国公府的管事,再当个管事妈妈。
两个大丫鬟不禁环视着前方的庭院,那些粗使婆子、小丫鬟忙忙碌碌。
不止是她们两个,这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都是如此。
要是当不了姑娘的陪房,要么留在这里守着空院子,要么就会被打发去做其他粗使的活,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就像这侯府中的许许多多粗使婆子一样,任何人都可以对她们呼来喝去。
萧燕飞含笑道:“我可以把你们都带走。”
海棠和丁香若有所思。
萧燕飞也望着庭院里的其他人,平静地说道:“你们去问问她们,到底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去当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