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你贪,就怕你不贪。
韩老大夫终于犹犹豫豫地拿起了那个小瓷罐,咽了咽口水:“姨娘,这药膏……”
崔姨娘从容地笑道:“大夫放心,那是我亲生的,我不会害她的。”
说话间,她豪气地又给出了第三张银票。
韩老大夫双眸大亮,赶紧将三张银票收好,冠冕堂皇地说道:“姨娘对萧二姑娘真是一片慈爱之心,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
“韩老大夫,药都抓来了。”外面的堂屋传来了海棠喘着大气的声音,步履匆匆。
施嬷嬷掀开门帘,让海棠进了西次间。
海棠急急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一盆凉水,是把沸水放凉的。”
“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海棠激动的催促下,韩老大夫又返回了东次间,而施嬷嬷则在崔姨娘的示意下,默默地跟在了两人后方。
韩老大夫一边走,一边对海棠叮嘱道:“待会儿,你先用凉水把你们姑娘脸上的血迹擦掉,清理下她的伤口,我刚才开的那些药磨成粉做成药糊,敷在脸上,一天敷一次。”
“我这里还有一罐药膏,这个药膏也是一天一次。”
“这两种药一种白天涂,一种夜里抹。”
说话间,韩老大夫与海棠就一前一后地迈入了东次间。
施嬷嬷步履无声地直跟到了门帘外,侧耳倾听,就听门帘的另一边响起萧燕飞紧张不安的询问声:“韩老大夫,我这脸是不是真的不会留疤?”
“姑娘放心,这道伤口不深,只要姑娘每日再涂抹上我这祛疤膏,肯定不会留一点疤痕的。”韩老大夫笃定地安抚着。
施嬷嬷谨慎地挑开了门帘一角,朝罗汉床的方向望去,瞟见海棠正打开那个小瓷罐,以干净的毛笔沾了点药膏往萧燕飞脸颊上的那道血痕抹去,动作轻柔小心……
成了!
施嬷嬷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放下了心。
她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门帘,神情轻快地回去找崔姨娘复命。
门帘后的东次间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
方才一度混乱的月出斋又开始慢慢地归于平静。
院子里的丫鬟们婆子们各司其职,庭院里的那些鸟雀偶尔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扰得树梢落下几片零散的树叶。
“沙沙沙……”
又过了一会儿,一袭碧色褙子的知秋就再次进了东次间,径直走到萧燕飞跟前,笑吟吟地福了福:“姑娘,崔姨娘和施嬷嬷已经走了。”
知秋的声音清脆如喜鹊,小丫头灿然一笑,双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活泼灵动,与她之前在演武场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燕飞沉默地点了点头,勾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犹如黎明的启明星般绮丽,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
“姑娘,您别动。”海棠有些紧张地说道,拿了一方沾湿的帕子,飞快地帮萧燕飞擦拭着脸上的血渍和药膏。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去,渐渐地,露出了下方莹润如玉的脸蛋。
萧燕飞的面颊上没有一点儿伤痕,白皙的肌肤宛如上了釉的白瓷,光滑细腻,完美无瑕。
红唇一抿,那白玉般精致的面庞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萧燕飞捏着帕子又擦了擦脸,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韩老大夫道:“韩老大夫,这祛疤膏有什么问题?”
韩老大夫是万草堂的,顾非池告诉过她,这万草堂是他的私产,里头的大夫伙计都是他的人,是可信的。
现在这万草堂的屋契都还在顾非池给她的那个小匣子里收着呢。
韩老大夫一手拿着崔姨娘给的那个小瓷罐,用小药匙舀了一匙黄绿色的药膏,仔细地看了看,又闻了闻,蹙了蹙花白的眉头。
“这药膏里掺了火碱,会让伤口溃烂化脓,扩大,越来越严重……原本只是皮外伤,用了这药膏,可就要伤到肉了,伤口久治不愈,就会红肿、溃疡,弄不好半张脸就毁了!”韩老大夫唏嘘地说道。
对于一个正值芳华的小姑娘来说,毁容简直等于要了她半条命。
最毒妇人心啊!
韩老大夫只觉得背脊冒出一股寒意。
海棠和丁香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崔姨娘可是姑娘的生母,她为何会对亲女这么狠心?!
“这一次多谢韩老大夫了。”萧燕飞缓缓道,眼尾稍稍勾起。
在场所有人中,她反而是最冷静、最平静的一个。
那日萧燕飞故意刺激了萧鸾飞后,就知道,她必会有所行动。
或是对廖妈妈杀人灭口,或是从自己这里下手。
“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被萧燕飞率先否决了。
从廖妈妈的态度看,显然自己应该是长得很像殷家的某个长辈,若是这样的话,殷家人马上就要进京了,哪怕萧鸾飞够心狠,也应当知道,光除掉廖妈妈是没用的。
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