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氏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殷婉必不敢拿这门御赐的婚事去赌。
佘氏与殷焕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数着日子等着盼着。
不想,没等到殷婉他们回去,两天后,卫国公夫人就亲自登了门。
提前一天收到拜帖的殷氏紧张得一夜没睡好,那天便有些精神不佳,只能用脂粉遮掩了黑眼圈,强自振作起精神。
出乎殷氏意料的是,卫国公夫人虽然没有那么热诚,一贯的端庄,却也不似殷氏原本所担心的冷淡。
从头到尾,卫国公夫人一个字也没问为什么殷氏会离开侯府,连旁敲侧击也没有,只是说:“阿池前天离京去猎雁了,应该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
“我本来让人算的良辰吉日是五月二十五,现在瞧着他怕是来不及回来了。”
“接下来,最近的吉日是六月初一,我打算在那天过来下定,不知亲家意下如何?”
当听到顾非池竟然亲自去猎雁时,殷氏先惊后喜,喜的是他的用心。
因为活雁难得,时下大都用木雁代替作为贽礼,顾非池愿意做到这份上,殷氏是挑不出一点不好,心下万分的妥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殷氏亲自送了卫国公夫人出去,还目送对方上了马车。
今天之前,殷氏也担心过,考虑是不是暂时搬去安德街的那栋陪嫁宅子,更想过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带着女儿先回侯府,等国公府这边下了定再议其它。
现在,殷氏悬了好几天的心彻底放下了,精神一振。
等回正院,殷氏心情大好地在萧燕飞面前大夸特夸了顾非池一番,说顾非池有心,说他再知礼不过,感慨从前那些说顾非池桀骜冷血的流言真是不可信。
殷氏心里认定了,肯定是顾非池从中周旋,才会让卫国公夫人同意来殷家下定。
手里捧着本账册的萧燕飞听得喜滋滋的,笑容如清风晓月般明快。
殷家老两口心情也不错,笑容可掬。
“阿萤,”殷老爷笑呵呵地与殷太太商量着小定礼的事宜,“既然卫国公府会带活雁为贽礼,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当以古礼来准备?”
“给燕儿做身曲裾深衣吧,她穿着肯定好看。”
殷太太深以为然,可萧燕飞却是皱了皱小脸,曲裾深衣通身紧窄,长可曳地,好看是好看,但穿着就跟戴了副镣铐似的,委实行走不便。
她这一分神,就感觉手背被殷老爷用戒尺轻轻拍了下。
萧燕飞捏着账册的手下意识地往回一缩,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大眼水汪汪的。
她其实不疼,殷老爷举的这把戒尺上包了好几层布,这么轻轻地拍一下就跟蚊子叮一下似的,不为惩戒,只是为了提醒。
“喵呜!”萧烨养的那只白色小奶猫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也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猫眼看着殷老爷。
任何人看着这一人一猫,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口一软。
殷氏凑过去对着女儿小声说:“我小时候,你外祖父盯着我学看账、珠算、心算时,他也拿着这么把戒尺。”
“是啊是啊。”想起这段往事,殷太太笑道,“他又不舍得真打你,就让我在戒尺上又是缠棉花又是包丝绸的,生怕把你真打疼了。”
母女俩抱头笑作一团。
殷老爷也有些绷不住,瞪了萧燕飞一眼,意思是,快看账。
萧燕飞乖乖地收回一度飘走的心思,又继续垂眸看账,一页接着一页……
屋子里好一会儿静谧无声。
直到她差不多翻了半本账,殷老爷突然问道:“看明白没?”
从昨天起,殷老爷就开始教萧燕飞看账。
他想着外孙女从小没有人教,如今她要出嫁了,得赶紧学着怎么主持中馈,怎么管账,这才自高奋勇地提出给外孙女补补课。
萧燕飞:“……”
她好歹是理科生,数学自然学得不错。
只不过,外祖父给她看的这本账册是关于海贸的,对于海贸,她实在是一窍不通。
她只能看出这账册中的数字算对还是算错,看出在海船出海前,船队先在大景采购了一批货物,有瓷器、茶叶、丝绸、漆器等等,这批货物会运去西洋销售,再用赚来的银子从西洋采购一批货物回大景。
海外贸易是暴利,最大的风险就是在海上可能遭遇的意外,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
“外祖父,”萧燕飞本着学习的精神,翻着账册中的某几页,“这部分可是买船、雇船员的账?”
“我瞧瞧。”殷老爷拈须一笑,凑过去看。
殷老爷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了,眯着眼去看账册,还没看清,外头就有一个小丫鬟急惊风似的打帘进来了,用一种异常兴奋的口吻道:“老爷,太太,太医院的王太医来了!”
太医?!殷家二老以及殷氏不由面面相看。
他们没叫过太医啊。
而且,殷家只是白身,也根本就没资格叫太医,连武安侯府也没这资格。
萧燕飞第一个开口道:“先让王太医进来吧。”
小丫鬟就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发须花白、中等身形的青衣老者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提药箱的小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