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拿着刀在逼她,所有人都拿着刀在逼她,逼得她进退不能。
柳皇后周围的空气陡然紧绷,她身后的宫女内侍全都感觉到了她的怒意,连大气也不敢出。
“母后……”唐越泽又唤了一声。
这一刻,柳皇后恨不得立时甩袖而去,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她徐徐地深吸一口气,徐徐道:“确实如此,萧大姑娘确该嘉赏!如此‘蕙质兰心’的姑娘实在是罕见!”
她让郑姑姑去接过了那个匣子,又道:“本宫就赐你一道‘蕙质兰心’的匾额!”
柳皇后的语速极缓,那声音仿佛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眼底的阴霾更浓重了。
本来,她都跟皇帝说好了,讨了一个县主给朝云,可现在这县主的尊荣怎么可能给萧鸾飞呢!
这道匾额就算是便宜她了!
萧鸾飞落落大方地一笑,迎上皇后阴沉的双眸:“谢皇后娘娘赏赐。”
她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还优雅地抚了抚衣袖,娉婷而立。
唐越泽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母后把他的婚事一压再压,每每他在母后跟前提起鸾儿,母后就会错开话题,若是这次能够趁势让母后答应下来……
“母后,”唐越泽又往前走了两步,直走到了萧鸾飞的身边,意气风发的年轻公子与芳华少女并肩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他再次作揖道,“萧大姑娘蕙质兰心,仁心仁义,儿臣心悦已久,非卿不娶,请母后为儿臣聘萧大姑娘为正妃!”
他的声音明朗而坚定,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萧鸾飞眼帘轻轻颤了颤,惊讶地朝唐越泽望去,眸子里波光盈盈,看得唐越泽心中一荡。
“你……”柳皇后双眸猛然瞪大,只觉插在她心口的那把刀子被儿子拔出,又狠狠地再刺了一刀。
她的左手扶住了一旁郑姑姑的手,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掐进了郑姑姑的手背,直掐得郑姑姑脸色发白。
良久良久,柳皇后才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唐越泽,僵声道:“皇儿,婚姻大事不可冲动。”
她目露警告之意,声音似是被砂砾磨过似的,嘶哑难当。
皇后递了台阶,然而,唐越泽不愿意顺着台阶下,更不愿退让,眼神没有丝毫的闪烁,语气坚定地又道:“母后,儿臣心意已决,还请母后为儿臣做主!”
“啪!”
不远处,那名蓝衣学子重重地抚掌,方正的脸庞上满是感动之色,“大皇子殿下与这位萧大姑娘实在是郎才女貌,真是一则佳话啊!”
“萧大姑娘性情如此高洁,也难怪得大皇子倾慕!”
“这实在是一段金玉良缘!”
“……”
对于那些百姓来说,能看到堂堂大皇子亲口向皇后请求赐婚,这实在是可遇而不求的事,一个个目露异彩,自然是希望柳皇后能亲口应下。
而他们作为亲眼见证这一切的人,也足以吹嘘大半辈子了。
柳皇后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头像是要炸开似的。
她右手抚额,婀娜的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
“母后!”唐越泽脸色一变,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柳皇后虚软的身体,失声道,“母后,您怎么样?”
“娘娘。”宁王妃明芮就站在柳皇后的后方,距离她不过两步之远,也从后方扶了她一把。
柳皇后正在气头上,又不能冲儿子发火,重重地一振袖,甩开了明芮。
明芮猝不及防地被皇后推搡了一下,低呼地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
她的发钗在鬓发间摇晃不已,一只手的袖口略略地扬起,露出一段白皙的皓腕,只是那手腕上伤痕累累,布满了一道道淤青、烫伤、鞭痕,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甚是可怖。
柳皇后厌恶地蹙了蹙眉,冷冷地斜了明芮一眼。
明芮浑身剧烈地一颤,惶恐地移开了目光。
她赶紧把袖口拉下遮住了手腕,又改为跪地的姿势,惶惶不安地对着皇后伏拜道:“娘娘恕罪!请娘娘恕妾身失仪之罪!”
她的额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后。
觉明大师这会儿也缓过了劲来,清清嗓子,连忙打圆场道:“皇后娘娘许是中暑了,老衲的师叔空了大师擅歧黄,老衲这就命人去请他来给娘娘看看。”
“是,住持。”一个小沙弥惊慌地应命,拔腿就跑。
“劳烦大师了。”郑姑姑客气地谢过了住持,心里暗道:这位觉明大师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先发制人地说皇后这是中暑了,否则,万一有人瞎传什么大皇子气坏了皇后,那可就不好了。
觉明大师施了个佛礼,又道:“皇后娘娘,老衲已经备好了厢房,娘娘不如去厢房小憩,您意下如何?”
“劳烦大师带路了。”唐越泽代皇后应下了,一手仔细地扶着柳皇后的胳膊,俊逸的面庞上忧心忡忡。
“殿下这边请。”觉明大师伸手做请状。
众人就簇拥着皇后浩浩荡荡地往皇觉寺的西北方向走去。
柳皇后一走,跪在地上的明芮这才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抚平了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