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委婉,却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必是这萧二姑娘嫉妒了萧大姑娘,才在这里搅混一池水,”那长眉细目的青衣学子昂首阔步地从人群中走出,心里对惨遭亲人诬陷的萧鸾飞充满了怜惜,“萧二姑娘,你一个小小女子偏爱……”
他想说“争”,却又想起了那日在皇觉寺被另一个少妇怼了一通,又改口道,“偏爱闹得家宅不宁!”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
佘氏闻言快步从门前的石阶走了下来,不客气地低头对着那青衣学子啐了一口:“呸!”
“你才是被五万两蒙了心窍的糊涂鬼!”
当她看向萧燕飞时,又换了一张护短的笑脸:“我这外甥女最是心善!”
“而你,萧鸾飞,你一向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总想欺负她!”佘氏不客气地指着萧鸾飞的鼻子斥道。
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往下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家大爷背着公公偷偷地挪用了一笔银子,拿去赌,输了五十万两,这窟隆太大,实在填不住了,就只能做假账瞒住公公。”
“萧鸾飞这阴险小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就匿名写了一封信来勒索我们,逼得我们又卖良田,又卖庄子,才堪堪筹了那五万两。”
佘氏朝萧鸾飞逼近了一步,冷冷道:“要不要我把那封勒索信背给你听听?”
“殷焕,你在去年年中偷挪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在江南四方赌庄一掷千金,结果不仅输得分文不剩,还欠下一笔巨款。为了不被殷老爷子知道,你就买通王管事,采购了劣质的瓷器和绸缎,又在账册上做了假。”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三天内,准备好五万两银票,埋到永福寺后寺的功德箱下方。”
“否则,后果自负!”
佘氏曾将那封勒索信翻来覆去地读过好几遍,虽不至于一字不差,但也能背个大概了。
“……”萧鸾飞藏在袖中的手不住颤抖着,唇色惨白,深黑色的眼珠此时竟有些发灰。
疯了,佘氏竟然自曝其短,她是真的是疯魔了!
若非理智犹存,萧鸾飞已经一巴掌甩在了佘氏的脸上,想要打醒她了。
周围再次哗然,爆发出一阵唏嘘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殷家大奶奶连这样的事情都敢说出口,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是啊是啊,不然,她再怎么喜欢萧二姑娘这外甥女,也不至于往自己男人身上泼脏水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萧大姑娘看着这般漂亮,人品竟然如此卑劣!”
“不错。她敲诈了舅父的银子,还跑来外祖家又跪又闹的,这唱的又是哪出戏?”
“……”
这些围观者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说起萧鸾飞时,语气中再无崇敬之意,只剩下了轻蔑与不屑。
这些话全都向刀子似的一刀又一刀捅在了萧鸾飞的身上,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恍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一无所有的的时候……
佘氏不屑地又朝那青衣学子以及其他几个学子啐了一口,嘲讽道:“还读书人呢!”
几个学子的面皮涨得通红,其中那名留着短须的蓝衣文士恼羞成怒地说道:“说不定,你就是为了偏帮萧二姑娘才会编排你的丈夫!”
“最毒妇人心,古往今来,这妇人恶毒起来,连杀夫的都有。”
“没错,这妇人分明就是趁着殷家大爷不在,不能为自己申辩,这才有恃无恐,信口雌黄。”
佘氏简直快气疯了,一时间也忘了祝嬷嬷教的那些礼仪,恨恨地跺了跺脚,脸颊气得通红。
造孽的人明明就是殷焕,凭什么她要被人骂,死后还要下阿鼻地狱!
凭什么她的一双儿女要为了殷焕那样的父亲遭报应!!
佘氏昂着脖子,高声道:“当初,我们给了萧鸾飞的那五万两银票里,有四张一万两,一张五千两,其它五张都是一千两。”
“那四张一万两银票是大通钱庄的,五千两和其它一千两的银票是嘉和钱庄的。”
佘氏越说心越痛,心如刀绞。
那些良田和庄子卖得急,只能卖出原本七成的价格,勉强凑到了四万两,剩下的一万两是她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那几张银票她每隔两三天都要拿出来看看、数数的。
“萧鸾飞,我告诉你,别说是什么钱庄了,就连银票上有几道折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佘氏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萧鸾飞,“对了,其中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背后还有我不小心留下的胭脂印,大概指甲大小。”
“萧鸾飞,你要不要跟我去皇后娘娘跟前对质?!”
说到最后一句时,佘氏心里其实有些底气不足,但输人不输阵,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硬气的样子。
反正她说的全是真的!
“……”萧鸾飞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眸子里阴晴不定。
当时她拿到那叠银票的时候,也就数了数,发现数目对了,也不是假银票,就放心了,根本没仔细看过。
不过就是几张银票而已,谁会想到,竟然有人连银票上的折痕都说得出来!
那几个学子更是傻了眼,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白。
就连刚刚义正言辞地斥责萧燕飞与佘氏的几个学子也有些懵了,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萧鸾飞。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更是认定了佘氏所言不假,斥责萧鸾飞的声音越来越多,人群沸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