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燕飞只需要像现在这般哭哭啼啼地伏在母亲的怀里就可以了。
她除了会投个好胎,还会做什么!
两世的记忆在萧鸾飞眼前交叠,如走马灯般反反复复地闪现,一遍又一遍。
她不甘,她好恨!
她的喉头充斥着一片浓浓的咸腥味,几乎要呕出血来。
伏在殷氏肩头的萧燕飞以帕子轻轻地拭了拭眼角,这才从殷氏的肩上抬起头来,直起了身。
她刚哭过,眼睛微红,鬓角的几缕青丝也有些凌乱,瞧着温顺、婉柔,楚楚动人。
盛夏璀璨的阳光洒落在萧燕飞的身上,那精致的小脸看着又柔美了几分,犹如一朵沾着露珠的兰花般,带着几分清新的气息迎而扑来。
真是个美人!
偏偏命运多舛,幸好如今真相大白,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围观的好些百姓不由发出同情的感慨声,觉得这位萧二姑娘实在是可怜。
萧燕飞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一些,轻轻地拉了拉殷氏的衣袖,道:“娘,我们进去吧。”声音清脆又不失婉转。
殷氏点点头,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萧燕飞挽着殷氏的胳膊,视线轻轻扫过那些学子们,其中有好几张熟面孔都是在皇觉寺见过的。
她的目光顿了顿:“人是该有怜悯之心的。”
“只是……什么时候,能把你们那点可怜的同情心给该给的人,比如幽州那些死难的百姓。”
“而不是堂而皇之地苛责他们是因为没有给流匪提供足够的食物,才活该被杀。”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听在其他人耳里,却颇有五雷轰顶之效。
什么意思?!
谁在同情流匪?
百姓们面面相看,一道道目光投向了以青衣学子为首的几个学子,怀疑有之,鄙夷有之,愤慨有之。
萧燕飞接着道:“只有幽州的百姓才有资格,决定要不要原谅。”
“而你们,不配。”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陡然一凛,似有凛冽寒风扑面而来。
青衣学子等人脸色发白,有人干巴巴地说道,“我们只是,只是……”
他想狡辩,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目光游移不定。
那细目的青衣学子却是梗着脖子,嘴硬地反驳道:“我又没说错,你们懂什么,那些流匪也是普通的百姓,若非没东西吃,被逼到了绝路上,饿极了,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犯下那些罪行……”
“幽州百姓该怨的是天灾,而不是和他们一样的苦难人,他们但凡能给那些人一口吃食,也不会……”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后头忽然冲出了一个身形伛偻的中年汉子,拎着拳头,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左眼上,也打断了他的话。
细目的青衣学子闷哼了一声,被这拳打得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吃痛地捂住了左眼,他身后的几个友人赶忙扶住了他。
打人的那中年汉子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骨瘦如柴,显然是个逃难来京的流民。
他两眼发红地瞪着那左眼淤青的青衣学子,嘶吼道:“你说我爹娘是没给流匪吃饭才被杀?”
“你说我媳妇是活该被欺负?”
“我打死你!”
中年汉子越说越是气愤,拼尽全力地又往青衣学子脸上揍了一拳。
“……”青衣学子吃痛地惨叫一声,被揍得脸一歪,口中吐出了一颗带血的大牙。
鲜血与牙齿落在了地上。
没人同情他,反而引来几个百姓的鼓掌与叫好声。
萧燕飞轻叹地摇了摇头:“幽州百姓所受之苦,岂是你们在安逸的京城吃饱喝足之余,能高高在上指点的。”
这些日子,殷家每天都在街边施粥,这会儿正是流民来领粥领粮的时辰,不少流民会到这里来领上一个馒头,一碗粥。
这几个读书读呆了的学子有胆子指点江山,那有没有胆子亲口把他们的这些谬论说给流民们听呢?!
又有一个流民模样的灰衣老妇也从人群中走出,义愤填膺地看着青衣学子几人,悲痛地说道:“我丫头才十二岁啊。”
“可他们叫她二脚羊。”
“你说他们是饿了,所以我家丫头就是活该吗?”
灰衣老妇咬牙切齿,两眼通红,说起那些可恶的流匪时,真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
后方围观的普通百姓听着也都感同身受,眼睛也开始泛红,但凡有什么灾难兵乱,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个普通老百姓。
萧燕飞的目光又看向了另一边的萧鸾飞,意有所指道:“幽州百姓的苦难,更不该成为扬名的工具!”
萧鸾飞:“……”
萧鸾飞的脸色都青了,又羞又慌又愤,一股心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理智全无,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都怪萧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