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172节(2 / 2)

    先是西山大营哗变,再是这道折子,顾世子几乎就是在明面上,承认了这次西山大营哗变与他有关。

    更是认下了,是卫国公府在为明氏女主持公道。

    甚至于,是一种威胁。

    西山大营不过八千人,或许不成威胁。可谁都知道京郊还有一万天府军精锐扎营呢——这还是去年皇帝为了把卫国公从西北召回京城,才允其带回京的,如今正安置在安山大营。

    当初皇帝是怕卫国公在西北拥兵自重,想以此掣肘卫国公府,而现在看,等于是豢养了头猛虎在身边。

    这些梁铮能想到的,皇帝同样也能想到。

    这是阳谋,顾非池就是明晃晃地在拿捏自己这个大景天子。

    皇帝重重地喘息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若是这道折子此刻在他手上,怕是已经被他狠狠地对半撕开。

    庾御史面露赞赏之色,拈须叹道:“还是顾世子考虑周全。”

    “本以为顾世子桀骜不逊,如今看来,却是有理有节,通晓大义。”

    其他两位御史也是连连点头,心有戚戚焉。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犹如火上浇油,皇帝更怒,胸口的那团火焰灼灼燃烧,似要从他眸中迸射而出。

    现在顾非池不仅是把手从军中伸到了朝堂,还开始笼络人心了。

    皇帝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置于案头的那只手在不住地发抖。

    他是气,也是怕。

    顾非池已是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了。

    皇帝甚至在心里怀疑,局势会不可控制地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根本就是顾非池在暗中推动的。

    从大皇子检举柳汌谋反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太巧了。

    心火越烧越旺。

    “顾非池。”

    “顾明镜。”

    皇帝咬牙念着这两个名字,胸口有种沉甸甸的闷痛,霎那间,喉头泛起一股浓浓的咸腥味。

    他的身子剧烈一震,口中吐出了一口血。

    一大滩鲜血直喷在了案头的那封陈情书上,红得触目惊心。

    “皇上!”梁铮吓得脸色一白,三魂七魄差点没散了一半,失声惊叫,“来人,快传太医!”

    一个小内侍连忙跑出去传唤太医,梁铮紧张地一面给皇帝抚背,一面拿了方帕子给皇帝擦嘴角的血迹。

    皇帝喘过了一口气,沉声道:“即刻宣内阁。”

    “宣宗令。”

    他的声音在吐血后显得尤其沙哑虚弱,喘息不止。

    他从梁铮手里接过另一方干净的帕子,自己胡乱地又擦了擦嘴,才艰难地又道:“……宣卫国公世子!”

    最后一个字冰冷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乾清宫内乱成一团,一时间,内侍们忙碌地进进出出。

    夕阳落下,天色渐暗,从乾清宫乃至宫廷各处的灯笼一盏盏地点了起来,如萤火般星星点点,与夜空的繁星交相辉映。

    从烈日炎炎到现在,陆续有人得了传召,经过午门进宫,都会看到跪在那里的明芮。

    明芮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笔直,点点星光下,她纤细的身姿挺拔、飒爽。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

    学子们也都在,一个也没有离开。

    他们中不止有赴京参加秋闱的秀才们,还有国子监的监生、京城书院的学子们,以及翰林院的庶吉士。

    他们就在午门席地而坐,好几人就地铺纸磨墨,挥毫而书,一张张书生意气的面庞上非但毫无疲态,一个个精神抖擞,双目有神。

    太祖皇帝倡导学子清议,认为读书人不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知时政,通世事,识人情,如此,将来为官才知民间疾苦,才能为民请命。

    只要明氏还跪着,只要皇帝不还明氏一个公道,他们就不会离开。

    天色越来越暗,夜色渐深,迎面而来的晚风中也有了凉意。

    “梆!梆!”

    后方街道的尽头传来了二更天的梆子声。

    前方,那细目小内侍与另一名中年内侍提着灯笼再次来到了午门。

    再看明芮,小内侍的表情复杂至极,一眼就看出来了,明芮连跪的姿式都没有动过。

    走到了明芮跟前,小内侍抬了抬手里那道织有龙纹的圣旨道:“明氏,皇上有旨。”

    不是先前的口谕,而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