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梁公公。”萧燕飞笑眯眯地说道,动作娴熟地把装了止痛药的红封塞给了梁铮。
“不敢不敢。”梁铮近乎诚惶诚恐地又拱了拱手。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在御前伺候,虽然皇帝如今喜怒无常,免不了会有性命之忧,但大体上还是能揣摩君心,说得上话的。
皇帝原本是要拿武安侯给柳家顶罪的。
可武安侯也是算是开国元勋,虽然败落,在朝中多少也是有些盘枝错节的关系,拿他顶罪可以,要是拿他顶罪,还夺了爵位,让他满门尽亡,怕是难堵朝中之口。
因此,皇帝在允了萧家族长求请时,心里就打算过把爵位留给萧家人。
只是后来,柳汌事败。
这件事只能暂且作罢。
昨天,梁铮特意把三司请旨提审萧洐的折子放在了最上头,让皇帝看到。
如今再说萧洐无罪,皇帝的脸面上也下不来,仿佛是在当众认了他想让萧衍顶罪的念头,让卫国公世子抓到把柄。
梁峥又恰当地提了一下萧洐已经被除族,提醒皇帝可以以“贻误军机”定罪。
这个念头皇帝本就有过,他只需要顺着说上几句,再适当提一提爵位,事情自然而然就成了。
梁铮手心汗湿,心如擂鼓,目光忍不住又瞥向了不远处倚在一棵树下的顾非池。
卫国公世子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权力、富贵、地位什么都不缺,想要打动他,这投名状自然要足够分量。
他必须让顾世子看到,他是有用的,他能影响皇帝的决断。
树下的顾非池稍微整了整衣袖,信步朝这边走来。
见状,梁铮如释重负,心下大定:对了,自己应当是做对了。
一直辗转难眠的梁铮此刻终于精神一振,意气风发地一振袖,对着随行的内侍们吩咐道:
“回宫。”
一众宫人就簇拥着梁铮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梁公公,小人送送您。”金大管事在老爷子的示意下赶紧送客,笑容殷勤。
梁铮走了,而顾非池则走到了萧燕飞身边,高大的身影形成的阴影笼在她身上,他身上那股子清冽的熏香味也钻入她鼻尖。
如今,萧燕飞对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
她抬眼斜睨着他笑。
这家伙啊,还真是,说“拿”就“拿”啊。
仿佛这爵位是枝头信手可以摘的一朵花似的。
“咔嚓。”
顾非池还真信手自枝头摘了朵娇艳欲滴的木芙蓉下来,拈在指间转了转:“这件事,我办得漂不漂亮?”
娇嫩的粉色花瓣重重叠叠,围着中央金黄色颤巍巍的花蕊,花瓣上犹沾着清晨的点点露珠。
“漂亮!”萧燕飞嫣然一笑,“漂亮极了。”也不知道是说花,还是在说他。
顾非池微微一笑,俯身将这朵娇艳的木芙蓉簪在了她的鬓角,娇嫩的花瓣轻抚着少女雪腻的肌肤。
萧燕飞摸了摸鬓角的那朵芙蓉花,对着两个弟弟道:“烨哥儿,烁哥儿,你们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去侯府。”
兄弟俩面面相看,小萧烨脱口而出:“现在吗?”
“那我今天可以不上学了吗?”小萧烨瞬间两眼发光,比他刚接了圣旨还要开怀。
“现在!”萧燕飞笃定地说道。
她做事最不喜欢拖拖拉拉,事情拖久了,容易生变。
而且,萧燕飞看得出来萧烁在殷家住得并不自在,束手束脚的。
这小子才十二岁而已,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郎,但他给他自己套的枷锁实在太重了。
殷婉和萧衍义绝了,萧烁心里其实知道,无论是以律法还是以情理,殷家都没有理由收留他在这里住。
所以,自萧烁从幽州回京后,大部分的时候都住在军营。
但武安侯府不一样。
萧烁和萧烨兄弟没有分家,萧烨袭爵后,侯府也是萧烁的家,就如同十五年前萧衍袭爵后,他的弟弟们也同住在侯府一样。
迎上萧烁似是若有所思的眸子,萧燕飞挥了挥手:“你们俩快去吧。”
“嗯!”
两个弟弟就朝各自的院子飞奔而去,回去收拾东西了。
“二哥,”萧烨一把拽住萧烁的手,孩子气地问道,“我们这算不算是‘荣归故里’?”
萧烁:“……”
“二哥?”
“算吧。”萧烁随口敷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