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几乎连一丝争的念头都没有。
而现在,唐越泽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的确比不上顾非池。
在幽州,顾非池可以轻而易举地平“白巾军”匪乱;
在朝堂,顾非池可以轻而易举地震慑文武百官;
天下事都在顾非池的掌控之中,自己却做不到。
他们之间相差太远了,他还在蹒跚学步,可顾非池已经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果然,自己只能当个闲散宗室。
这么一想,唐越泽反倒有了几分……释然。
顾非池从锦囊中取出了一张绢纸,似笑非笑地瞥了唐越泽一眼:“这里是皇城脚下,若还能让一个北狄人为所欲为,那大景也太过窝囊了。”
他唇角的线条上扬,话语中透露出的傲慢与张扬,似雄鹰傲睨天下。
唐越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片,从前,父皇从来没有派人去盯过留吁鹰,让他一个北狄人在京城随意活动。
顾非池很快就看完了那张绢纸,又折好,重新塞了回去,交还给了梁铮。
他一言不发,而梁铮也相当识趣地什么也不问,双手捧着锦囊,行了一礼后,就默默地退回到了寝宫内。
门帘掀起,又轻轻落下,纹丝不动,也没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声响。
顾非池一手成拳,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动两下,引得唐越泽朝他看去。
“你现在还想要赐婚?”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唐越泽说的,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唐越泽惊得眼珠子有片刻的凝结未动,下一刻,就往萧燕飞的方向挪了一步,又一步。
顾非池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与否,话锋一转:“唐越泽,留吁鹰还会在京城待些时日,你去招呼他。”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又理所当然。
啊?唐越泽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他还以为,顾非池会立刻让人拿下留吁鹰呢。
莫非是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
那为什么不把人遣送回北境呢?
唐越泽有一肚子事没有弄明白,但半个字没多问,拱了拱手,应道:“是。”
他没敢问,而顾非池也没解释为什么留着留吁鹰在京城,就挥手打发了他:“你回去吧。”
唐越泽听话地乖乖退下了。
走之前,他又忍不住朝顾非池看了一眼,心情与来之前大不一样,似乎放下了一个沉甸甸的重担。
不过,又多了一桩差事。
门帘落下,唐越泽的身影也就看不到了。
“这也是你早料到的?”萧燕飞施施然地抬了抬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另一手的指腹落在手边的白瓷浮纹的茶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面对萧燕飞,顾非池一向有问必答,摇了摇头:“不算。”
“但是……”
他顿了顿后,吐字清晰而坚定地把话说完:“他若不来,那代表他无药可救。”
大景的宗室子弟可以庸碌无为,但不能愚蠢懦弱。
对于无可救药之人,他向来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走吧。”顾非池勾住萧燕飞搭在茶盅上的那只手,隔着茶几把萧燕飞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既然这边事了,他也不打算在这晦气的乾清宫久留。
外头夕阳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长,彼此亲昵地依偎着。
两人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步履闲适。
“你真打算让唐越泽继续招待留吁鹰?”萧燕飞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
想着唐越泽差点没带留吁鹰去谢元帅府参观,萧燕飞就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
顾非池微微地笑,答非所问:“留吁鹰在北狄可谓军功赫赫,在南征大军中很有威望,是麾下将士的信仰。”
“表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这么少的兵力,全线收复北境,除了北狄对表哥的忌惮外,还因为留吁鹰不在兰峪关。”
“副帅乞伏逻去岁死在了表哥手里,留吁鹰为了提军中士气,曾许下以军功定副帅。”
“依着当时的境况,这个决定并没有问题。”
当时谢家覆灭,北狄人在北境连续攻下数城,虽付出惨重的伤亡为代价,但军中因为连战连胜而士气高涨。
“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战情有变,反而会‘反噬’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