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轻轻地抖了个剑花,意味深长地笑了,瞳深似夜。
铎辰锋额头的冷汗愈发密集,死死地盯着顾非池俊美的脸庞,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一个点。
自他年少时,便与留吁鹰交好。
他们说好了,他为王,他为帅。
他们一同南征中原,为长狄开疆辟土。
“谢家父子始终是我长狄的心头大患。”
“阿鹰,景国皇帝唐弘诏不仅无能,而且多疑,可用离间计。”
“谢家几代人忠心大景,谢以默和谢无端父子也是如此,这是谢家父子最大的弱点。”
“让他们死在他们一心效忠的大景皇帝手上,这便是他们父子最好的下场!”
“你说,是不是?!”
此刻回想起来,每个字都像是刀子般狠狠地扎在了铎辰锋的心口。
眼角瞥到了胸口上的鲜血,这是留吁鹰的血。
方才喷在他脸上、衣袍上时温热,现在已经凉透了的血。
他近乎无声地念着顾非池刚刚说的那八个字:“疑则生隙,隙则生忌。”
他亲手杀了留吁鹰,断了他自己唯一的生机。
“大景太子。”地上的铎辰锋惨然大笑,“真是好手段阿!”
“杀人诛心。”
他们对大景皇帝与谢家父子使了离间计,顾非池也如法炮制,对他与留吁鹰也用上了离间计。
让阿鹰死在了他的手上。
让他亲手亡了长狄。
“得得得……”
后方又有马蹄声钻入他耳中,马蹄声朝他奔驰而来,越来越响亮。
他看到一匹无瑕的白马进入他的视野中,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顾非池微微一笑:“表哥,你来晚了。”
“啁!”
白鹰展翅飞翔在碧蓝的高空中,停在了顾非池的肩头,得意洋洋地咕咕了两声,似在说,它把人带来了。
顾非池随手赏了白鹰一块肉干,目光望着策马而来的谢无端。
铎辰锋要去祖卜城有两条路可以走,他与谢无端分别埋击一个点。
他的运气好,在这里守株待兔地等到了铎辰锋。
吃了肉干的白鹰又飞走了,谢无端在五步外翻身下了马,朝顾非池走来。
“要吗?”顾非池随意地踢了踢地上跟烂泥似的铎辰锋。
谢无端摇了摇头:“你带回京城吧。”
他们俩闲话家常,语气清描淡写,就仿佛是在商量什么土特产一样。
瞥了一眼地上眼神涣散的铎辰锋,顾非池微微点头。
把长狄王带回京城受刑,可以鼓励将士们的士气,也能让更多北境百姓燃起对大景的信心,会回归旧土。
铎辰锋惨白着一张脸,最后的尊严让他没有开口求饶,一言不发。
“表哥,给。”顾非池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小巧的金色鲤鱼形令牌,放在掌心。
哪怕没细看,谢无端也知道这是金鳞军的兵符,他曾经把玩过无数次的属于父亲的兵符。
金鳞军已经没了。
父亲也战亡了。
但是谢家还在!
兵符的光芒倒映在了谢无端漆黑如墨的眸中。
“谢元帅,”顾非池笑意更深,另一手指向了北边王庭的方向,“为大景,拿下长狄!”
谢无端也笑了,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青年这一刻身上有了一种剑锋般的锐气。
“是,太子。”
谢无端双手接过了那道金鳞军的兵符。
这块在谢家人手里传承了五十余载的兵符。
这是谢家的传承。
谢无端紧紧地将兵符握在了手里,扬唇一笑,意气风发道:“阿池,这长狄会是我送给你登基的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