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在人世间过年节,觉得有些新鲜,所以晚上回了屋,江月便没有第一时间钻进帐子里,而是趴在炕桌上写写画画。
等到联玉从外头溜达完回来,她便问起来。
“新年礼物?”联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过了半晌才道:“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
“怎么会没有想要的呢?宝画那样心思简单的,我今儿个问她,她还说想吃酒楼那种新年里售卖的装匣点心呢,我下午就去预定了。也得现下不算太晚,年前能排的上。你要是有想要的,尽管说,我好去提前定下。不过价格上头,最好不要超过五两哈。”
看联玉兀自脱外衣,也没接话茬,江月便接着问:“或者这么说,你往年一般收到什么新年礼物?”
联玉卷了袖子去铜盆前洗手,“我往年没收过什么新年礼物。”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里不觉多了几分笑意,“尤其是价格还必须在五两之内的。”
听出他这是说自己抠门呢,江月笑着说:“那我就随便送了哦,正好还能更省一些。”
说完她又抽了抽鼻子,问说:“什么味儿?有点像硫磺。”
联玉背对着她,语气平常地回答道:“可能是溜达的时候没注意,沾到了别人家洒在门口驱虫的药粉。”
此时时辰也不早了,也已经问完他对新年礼物的想法,江月便钻进自己的小窝里睡下不提。
翌日起身,江月就听说城外某个庄子发生了火灾。
腊月里头天干物燥的,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第三十四章
腊月中旬, 江月置办好了全家人的新年礼物。
给宝画的,就是前头提过的城里最大的酒楼出产的点心,两匣子就花费了二两银子。
另外宝画近来也长高了一些, 过去的衣裙也有些短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家中的下人,江月便比着自己的新衣裙,给她买了身新的。
房妈妈那儿,江月注意到她的手到了冬日就生了冻疮,十根手指都又红又肿的,宝画更说房妈妈脚上也生了冻疮, 夜间痒得睡不安生。
江月便去买了药材回来,动手给她做了一些冻疮膏。
给自家人做东西,又是新年礼物, 江月自然不吝惜工本, 用的药材都是顶好的。
所以那药膏不止能缓解冻疮带来的痛和痒,更兼具预防和润肤作用。
只要房妈妈能坚持涂完, 往后冬日里就不会再生了。
而许氏,因为月份渐大, 她从前的衣裙穿着也有些紧了。
孕妇的衣裳, 江月就不想去买成衣了, 另跟街坊打听了手艺顶好的针线娘子,给她从里到外定制了一套。
不求样式多好看, 但一定要柔软舒适和透气。
腰部也做了特殊的处理,往后她月份再大,还能接着往外放。
另外江月还算了算日子, 许氏是来年夏天生产,那么春夏的衣服也得提前预定上。
算下来, 也差不多花掉了五两银子的份额。
最后就只剩联玉了,那会儿江月说的随便买,还能更省钱,但既然是一家子,也不好区别对待。
江月想了半晌,还真不知道给他送什么。
两人成婚时间也有月余了,从未听他提过什么要求,连入冬之后的御寒衣物,也是许氏和房妈妈主动给他做的。
吃喝上头,除了对那壮阳补肾的杜仲烧猪腰提过异议,旁的也从不讲究。
就好像他整个人都无欲无求一般。
但是人哪儿能没喜好呢?
江月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他近来喜欢在夕食过后出去溜达个把时辰——虽然近来已经不强迫他进补了,不过他说前头已经养成了习惯。
适当的运动有助于他伤势的恢复,加上他出去的那段时间,也方便江月进空间接灵泉水或者在房间里沐浴,她便也没说什么。
所以江月想来想去,就想着去买一块纯白的兔皮,找那针线娘子定制个暖手抄。
这日她刚从针线娘子那儿取回暖手抄,从繁华的街道转到梨花巷,寒风渐大的同时,路上行人也骤减。
江月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随着周围的行人变少,她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她站住了脚,回过头去,身后却又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江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毕竟她搬到县城的时日尚短,唯一结仇结怨的,似乎也只有那尤氏。
但前儿个听闻城外发生了火灾,烧的恰好就是尤氏迁过去的庄子。
她是真的疯的不轻,据说从穆家离开的时候,涕泗横流地又哭又叫,半点不顾体面。
因此城中百姓都在说她是接受不了娘家出了事,所以得了疯病,疯到去了庄子上自焚了。
那火势最后被看守庄子的穆家老仆给扑灭了,只死了尤氏和曹妈妈两人。
而除了她们,江月也实在没有另外树敌了。
可她又相信自己的直觉。
正犹豫着是立刻回家,还是绕到更繁华的地方去,甩开身后之人,一个身披纯白大氅,手拿一把油纸伞的清瘦人影出现在了梨花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