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随行的下人众多,就不方便在谢老夫人的院子问话了。
江月想着自己到底是外人,便也没准备旁听,却看陶氏和金氏两位夫人跟着自家夫君起身,走到门口后却没动,转眼巴巴地看向江月。
“那人会下毒,江娘子看是不是……”
江月张了张嘴,想说既只是会用蒙汗药这种东西的人,其实让王大夫去负责掌眼就行,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
那位王大夫虽也是跟着成哥儿回来的,但并不是谢家的什么奴仆,正经从府城的大医馆里头雇的。
而此番谢家遭难,明显就更像是内贼、而且是谢家人了解甚深的内贼所为。
王大夫嫌疑很小,却也并不是没有。
而若他是无辜的,前头他也让人一包蒙汗药放倒了,可见还真的是只专攻儿科,对其他东西很不在行。
所以江月也不再推辞,起身跟着一道过去了。
很快,陪着成哥儿的回乡的下人便开始挨个进入正厅。
谢大老爷一一问话,他们的口供都大差不差,就是说一路上跟着陶氏、金氏和成哥儿回来。
从府城到县城,本该只有三四日的路程。
但成哥儿年纪小,又是头一回出门,沿途看什么都新鲜,于是走走停停的,风雪来临之前才到了望山村附近。
而后便是车辙子突然断了,他们找了个僻静但还算宽敞的小院子落脚。
当晚吃了大锅饭,就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奶娘第一个发现成哥儿不见了,然后陶氏和金氏就发动所有人去寻。
结果自然是没寻到,于是一行人兵分三路,有的负责回府城给谢老夫人传信,有的留在那小院附近寻找,有的就进城去张贴告示,发动全城百姓帮着寻。
谢大老爷虽无甚主见,但到底被谢老夫人带在身边教养了好些年,因此很快发现了其中不对劲。
他沉着脸发问道:“母亲十分看重回乡祭祖,不止是成哥儿他们穿戴一新,随行所用的马车更是崭新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断了车辙子?”
被问话的车夫被唬得脸色煞白回道:“老爷明鉴,崭新的马车确实不会这么轻易损坏,但少爷……少爷之前一时要上山,一时要进城的,是以这马车几日内使用颇多。”
车夫说话含蓄,意思就是虽那车从府城出来的时候是崭新的,架不住成哥儿事儿多,一时这样,一时那样,来来回回得折腾个不停。
不然怎么能在路上耽搁那么多天呢?
成哥儿虽有些早慧,却是实打实的被谢老夫人宠大的。
他不像谢家大老爷和二老爷,过继到谢老夫人膝下的时候就已经十来岁,能知事儿了,知道后头的好日子都是谢老夫人给的,因此越发谨小慎微。
当着下人的面,谢大老爷自然不会说儿子的不是,只接着问说:“那断裂的车辙子何在?”
“坏在半道上了,后头在小院子落脚了,换上了备用的。那旧的就还在小院子里……”
车夫说到这儿,声音也低了下去。
他也委屈的慌,他平时做事肯定不至于这么没交代,但谁让一顿加了药的大锅饭下去,他就睡得人事不知了。醒来就得知成哥儿不见了。
陶氏和金氏两个主子都六神无主,慌了手脚,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就更别提了,哪儿还顾得上那根坏掉的车辙子?
谢大老爷摆摆手,让他下去,而后转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那农家小院找找车辙子。
但看车夫方才那模样,其实众人心里也有数,多半是找不着了。
下一个,是随行、负责做饭的张厨子。
出自他手的饭食把大家都放倒了,他的嫌疑也是最大,所以谢大老爷把他放到了后头查问。
张厨子也清楚知道这个,因此一开口就喊冤枉,“老爷明鉴,小的可是跟您同一年进的府呢!在谢家做了十来年的饭,小的是真不会做下药那种事儿啊!”
谢大老爷摆手让他别吵吵。
这些人陪着成哥儿出远门,前头自然都是看起来十分信得过的。尤其是这厨子,掌管着主子们的吃食,那更是谢老夫人亲自点了他跟着的。
“你做饭的时候,可有旁人出入过?”
“有的。”张厨子想了想说,“大夫人跟前的珍珠、二夫人跟前的檀云,还有少爷的奶娘素银,都来过的。”
于是她们三人也很快被再次喊来问话。
三人也都老实承认却是进过那灶房——她们都是主子跟前亲近的下人,过去在谢家,主子跟下人的饭食都是分开烹饪。
但出门在外,便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吃的大锅饭。
她们想让自家主子吃的比下人好些,就得去厨房盯着督促着。
不然张厨子一个人,做三个主子的饭食,另外还有二三十个下人的,饭食端到主子手边都冷了。
奶娘素银的情况和她们稍有不同。
队伍里最要紧的就是成哥儿,他的饭食肯定是先做先出的。
所以她进灶房,是因为成哥儿突然想吃个蛋花羹,让素银去知会张厨子。
那会儿他们是临时决定在农家小院停留的,赶路的时候虽带了不少食材,却并不会带鸡蛋这种容易磕碰的食材。
张厨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另外遣人冒着寒风出去,跟村里的人买了几个过来,而后再临时做了一碗出来。
于是又多了好几个帮着去买鸡蛋的下人进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