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把手搭到现在?”陆珏意味不明地笑笑,“你跟江娘子很熟稔?”
侯源搔搔头,黝黑的脸上泛出一点红,“江娘子心善,路上教了我很多东西,又替属下的老娘治好了眼睛……”
陆珏笑得越发厉害,挑眉问:“哦?”
侯源很快正色道:“殿下别误会,江娘子是正经人,此行就是为了寻她夫婿,属下托人打听过了,不论是咱们军中,还是朝廷那边,都没有姓‘联’的。城寨里头的人都劝她想开些,江娘子却坚持她夫婿一定还好好的。所以没得说什么熟稔不熟稔的,坏了江娘子的名声……”
他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陆珏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往下说,“滚出去,再让我抓到你擅离职守,军法伺候。”
…………
送走了最后一个病患,江月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颈,拿起笤帚清扫院子。
熊慧抢过她手里的笤帚,“我来干我来干,你快歇着去。”
侯大婶也从灶房里出了来,“饭食都温在锅上了,热水放好了,江娘子快吃口饭、洗个澡歇着。”
她们二人也跟着自己忙了一整天,江月就一手一个,把她们往门边推,“好,我什么也不干,你们也歇着去,等歇过一晚,明日咱们再一起收拾。”
熊慧和侯大婶就也没再坚持,只叮咛她一定得好好休息,千万不能治好了别人,累坏了自己。
送走她们,关上大门,江月捶着肩膀往主屋走去。
月色皎洁,少女腰肢纤细,身影袅袅婷婷。
然而她还未走到门边,却是突然脚下一顿,几根银针朝着院中一个阴暗的角落射去。
几乎是同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便已经到了她身后。
来人反剪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用一手握住,另一手在她发出呼救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唇。
江月全身簌簌抖动。
粗粝陌生的嗓音响起,“小娘子现下知道怕了?”
江月被他捂着嘴,忍着笑意、含糊不清地道:“怕了怕了。大侠饶命。”
第六十章
久久没有回应, 江月接着笑道:“大侠再不松手,我可咬人了。”
身后之人这才松了手,退开半步, “你怎么知道是我?”
嗓音已经变成之前江月听习惯的、清朗悦耳的那道。
江月含糊地应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适才感知到有人躲在阴暗角落,她确实不知道来人是谁。
可当陆珏来到身后,那磅礴的气运就让她感知不到都难。
再说了,哪儿有人上来又是反剪双手又是捂嘴,却没把她的口鼻给捂严实了,一副生怕真的弄痛她的模样的。
他轻哼一声,径自先推门进屋。
这小院的每间屋子都十分逼仄, 主屋更是只有一个土炕,一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柜,连张桌子都再搁不下。
而炕桌上, 搁着江月日常用着的, 盛放药材和药粉的、各种瓶瓶罐罐。
少年皇子对这种环境当然是司空见惯,只是此时不觉已经蹙了眉头。
他到炕桌一边坐下, “熊慧就安排这样的地方给你住?”
“这不挺好?比起附近其他人的住所,我这已经是独一份的了。而且熊慧就在隔壁, 也是方便她照看我。”
江月说着话, 打开瓶瓶罐罐摆弄了一阵, 拿出一枚棕色的药丸。
“把这个吃了。”
“我吃了你之前给的那颗保命药,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说是这么说, 他还是习惯使然地伸手接过。
江月道:“不是治伤的,是解毒的。”
说着,她朝着他的手怒了努嘴。
方才他推门, 江月就看到他手背上有个血点子。应当是他扮演歹人的时候,为了不让她有呼救的时间, 特地没躲她的银针,而留下的伤口。
陆珏把手一翻,果然方才还没有任何异样的手背,现下已经是红到发紫。
更难得的是,他根本没觉得痛痒。
若不是江月提醒,怕是连他都得过一阵才得反应过来中了毒。
届时那毒便是已经入骨了。
“算你有几分警醒。”他并不恼怒,面上的神情柔软了几分,将解毒的丹药服下。
这会儿了,他才愿意抬眼看她,刚舒展开的长眉很快又紧紧蹙起,“你这脸怎么回事?”
江月有些得意地往他跟前凑了凑,“我调的药膏,怎么样,厉害吧?”
寻常的伪装,至多只能维持数日,她这伪装可是陪伴了她一整个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