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里埃这种贫穷落后的小镇少见鲜花,黑石山风雪漫天的监狱也见不到除了黑白之外的第三种颜色。
雌虫把玫瑰揣进口袋,拎着背包离开了。他沿着路边的指示牌一路前行,七弯八绕,最后停在了圣里埃最大的一家酒吧门前,哪怕玻璃门紧闭,也依旧不难听见里面嘈杂的碰杯声和赌博摇骰子的声音。
赌、酒、走私,这三样东西是圣里埃最挣钱的门路,哪怕外面阴雨连绵,街上九成九的店家都生意惨淡,酒吧和赌场依旧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
雌虫推门走进酒吧,径直去了吧台,哪怕浑身湿透也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清凌凌的贵气。他将手里的背包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动静,询问酒保:“你们的老板在哪儿?”
酒保闻言擦杯子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神情显得有些警觉:“你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雌虫面不改色道:“让他出来,就说有一个朋友过来找他。”
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酒保多多少少也有些眼力劲,见过血的虫和没见过血的虫气质截然不同,而面前这只雌虫很明显属于前者。
酒保有些犹豫:“稍等,我去传话。”
他语罢匆匆离开了,没过多久后面的隔间就走出了一名蓝发雌虫,赫然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斐文,也是圣里埃小镇的首富。
斐文被酒保叫出来时神情隐隐显得有些不耐,但当他看见吧台旁边站着的雌虫时,面色顿时一变,低低惊呼出声:“桑亚?!”
他语罢快步上前,神情难掩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圣里埃,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
听语气,像是熟识。
桑亚随手从吧台上拿了一瓶酒,“嘭”的一声撬开瓶盖,行事作风带着和那张精致脸蛋截然不同的利落:“今天刚到,凯文他们呢?”
斐文道:“他们刑期短,半年前放出来就到圣里埃了,都在后面,我带你去。”
他看起来对桑亚很是尊敬,甚至主动拎过吧台上又湿又旧的背包,带着他走进了后方的隔间,让一旁的酒保看得瞠目结舌:看来这只雌虫来头真的不小,幸亏他刚才没得罪。
隔间后方有一张休闲球桌,头顶灯光带着酒吧特有的绚丽昏暗,三四只雌虫手拿球杆围在桌边玩得正起劲,冷不丁察觉到有虫进来,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忍不住惊呼出声:“桑亚?!”
一只金瞳雌虫率先扔下手里的球杆迎了上去,语气难掩激动:“老大,你什么时候出狱的?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桑亚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出狱是什么光荣事吗?”
凯文讪讪一笑,挠了挠头:“不是光荣事,起码是好事嘛,对了老大,法厄斯答应给你一个新身份的,他没骗你吧?”
桑亚没说话,而是仰头灌了一口酒,仿佛这种辛辣刺激的液体可以将他从鬼气森森的地狱重新拉回人间。他皱眉咽下酒液,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身份证扔在球桌上,簇新的卡片在灯光下莹莹发亮:“他给了我一张新的身份卡,注销了档案里的犯罪记录,说……”
凯文疑惑:“说什么?”
桑亚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句话:“他说让我以普通虫的身份活下去……”
凯文闻言静默一瞬,捡起那张身份证递还给他:“老大,其实当个普通虫也不错,我们都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也不可能再回军部了,圣里埃这个地方虽然穷了点,但还算清净,我们隐姓埋名靠这间酒吧也能活得很好。”
斐文也是一样的意思:“桑亚,你的档案虽然洗白了,但当初摘走你翅翼的那只贵族雄虫在帝都还剩下不少势力,万一被认出来难保不会惹上麻烦。”
桑亚皱了皱眉:“我知道。”
他语罢将酒瓶放在一旁,伸手接过凯文手里的球杆,弯腰瞄准了桌上的一颗红色球,俯身时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性感流畅的腰线,还有后背一大片早已结痂的旧伤。
“砰——!”
一声脆响,一杆进洞。
桑亚冷不丁想起了刚才雨中那只带着口罩的虫,意味不明道:“这个地方不错,民风淳朴。”
很适合他金盆洗手,兼从良。
斐文闻言诡异看了他一眼:“民风淳朴?你确定?”
妈的,他自从来了圣里埃小镇,走在街上十天有八天钱包都被偷了个精光,隔三差五还会遇上当街抢劫火并这种事,桑亚居然说这里民风淳朴?!
……
“说?!你是不是看刚才那只南部雌虫长得漂亮,所以故意来搅黄我生意的?!好哇游阙,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虫的吗?我当初算是白救你了!”
游阙洗完脸从浴室出来,就见古伊古正在客厅里气得跳脚,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骂骂咧咧不停,半个小时了也不见口干,和结巴沉默的约翰隐隐走了两个极端。
游阙用毛巾擦了擦淋湿的头发,俊美的容貌失去遮掩,与白天在餐厅相亲时的丑陋模样天差地别:“我说过了,那只雌虫没钱,你讹他也是白费功夫。”
古伊古憋屈得无以言表:“我都还没开始讹,你怎么知道他没钱?!外镇虫来这里都会故意装穷,就是怕被抢劫,他那个背包沉甸甸的肯定有不少好货!”
游阙躺在沙发上,用毛巾盖住脸,很明显不在意这件事:“是吗?”
“当然是!”古伊古气得磨牙,“南部一向富裕,那只雌虫说不定就是肥羊呢!”
游阙听见了一个新名词,把毛巾从脸上拿了下来:“南部?什么南部?”
古伊古早就发现了,游阙是个生活白痴,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们在西部边陲,旁边就挨着南部,对面是北部。那只雌虫留长头发,脸又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南部过来的,他们那边的雌虫都爱漂亮,留长头发,好认的很。”
游阙心想那也没办法了,人都跑了,他重新闭上眼道:“大不了下次我不管了。”
古伊古对他竖了个中指:“下次?下次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我们这个镇都好几年没来过外乡虫了。”
约翰见气氛闹得僵持不下,主动开口转移话题:“游……游阙,你你你……今天不是去相亲了吗?结……结果怎么样?”
游阙态度坦然:“泡汤了。”
约翰闻言目露同情:“你你你……你的脸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难找伴侣的,第一次不成功的话,婚介所后面给你安排的对象会越来越差劲的,说不定还会丢去那种联谊会。”
古伊古指了指游阙的脸,出言调侃道:“就游阙每天出门的那副德行,还会有虫比他更差劲吗?哦,虫神,我都开始同情和他相亲的那些雌虫了。”
约翰说的话不无道理。
在第一场相亲告吹之后,婚介所后面又陆续给游阙安排了两次相亲,第二任相亲对象是位身高一米九的铁塔壮汉,第三任相亲对象是只肤色黝黑的北部雌虫,一拳能锤碎桌子,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毕竟伴侣将来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谁也不愿意天天对着一张丑陋的麻子脸,游阙的那张脸实在丑到家了,是个人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