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 第18节(2 / 2)

醉琼枝 狂上加狂 2664 字 6个月前

    谢王妃看妹妹这么妄议自己的成婚对象,她都替妹妹脸红,只急得瞪眼低声道:“你看得上人家,也得人家同意啊!你以为我没卖了脸替你说项?可人家拿守孝说事,是温婉回绝的意思。”

    谢王妃其实还有话没有说透:他若看上了妹妹,又岂能在众目睽睽下跳船?这简直是以死明志,绝不愿跟谢家姑娘有瓜葛!

    也幸好这里是寂州穷乡,跟京城没什么联系,司徒少师为人周正,口风又严,不会传妹妹的闲话,不然这事儿传扬出来,只怕长得像蟾蜍一样的王公子也要嫌她品行不端了!

    谢悠然这些日子在司徒晟那接连撞壁,如何猜不透他的意思?

    她自小离了父母,在外姓表亲家里,就算娇养,也是寄人篱下,因此她性子最敏感。

    那司徒晟如此冷待她,她再喜欢也不会厚脸皮纠缠。可是听到姐姐直言一个小小探花出身的穷官看不上她,还是伤了她的自尊。

    听了姐姐的话,她只是猛然起身:“总之你跟母亲说,若再逼我,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省得他们天天看我这个灾门星碍眼!”

    说完这话,她便领着丫鬟头也不回地下茶楼去了。

    这条街人头攒动,马车一时也进不来。谢悠然便领着丫鬟婆子往前走,顺便买些东西消散心情。

    可是方才被人群挤过,等买东西的时候,那付钱的婆子脸上一慌,摸着衣兜道:“坏了!遭了扒手,钱袋子怎么不见了?”

    谢悠然的脸彻底垮下来,正骂着婆子不得力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掌伸过来,替谢二小姐付了账。

    谢悠然转头一看,只见一身儒衫白巾,风流倜傥的周大人正微笑冲着她拱手施礼。

    原来方才楚琳琅和周随安漏买了几样,折回来时,正好撞见了谢悠然付不出钱骂着婆子的情形。

    楚琳琅一看,立刻让冬雪给了周随安银子,让他过去替谢二小姐解围。

    之所以让周随安去,无非也是让周随安露脸,在六殿下的姻亲跟前积攒个人情。

    至于楚琳琅,总觉那位小姐似乎因为她撞见了码头跳水的事情,便对自己莫名不喜,既然如此,也不必上前讨嫌了。

    果然那谢二小姐并不领情,只是朝着周随安道了声谢,又瞥了一眼街对面的楚琳琅,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周随安回来时,跟楚琳琅抱怨:“谢大人怎么养了这么骄横的女儿?礼数上有些欠缺啊!”

    楚琳琅并不接话,只点数了自己买好的糕饼数目,然后交给了周随安的小厮:“明日官人你再去河道,别忘了给同僚带去。我看修缮河道的大人们都上了岁数,日日吃冷食也不好,这些栗子糕养胃,可以略垫垫。”

    周随安如今差事做得顺,满寂州修缮河道的官员里,顶数他有实战的经验,每次他出主意调度人手,众人也很信服他。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环境下,周随安的人情世故也见长,变得平易近人很多,也乐得拿些糕饼打点人情。

    楚琳琅看着官人不再像愣头青,差事也见了模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想的是司徒晟曾经跟她算过的那卦,他说周随安挪一挪位置,仕途更顺,没想到他竟真有几分鬼神灵通。

    难道真是寂州风水养人?可过了不久,她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就在周随安他们走后,原本已经平静的连州地界再起波澜。

    听说许多陈年旧案突然被人检举出来,而且铁证如山,虽然其中许多涉事人,恰好是先前连环命案的受害者,但好像有人踩在了凶徒之前,早就从死者那里套取了证据。

    而这些人意外死亡,似乎更印证了这些贪墨案子幕后有黑手。

    幸好连州的那个重伤的员外,侥幸逃过一劫,成了唯一活着的铁证,他原本也是缄默不言,可在寂州做官的儿子劝服下,终于点头肯为人证。

    陛下震怒,再次派御史钦差前去巡查审案,雷霆利剑再不留情面,直接剑指泰王一党。

    这一次,不光将许多已经调离了连州的官员抓捕归案,就连张显这种上任两年的新官,也被波及到了。

    据说他受了小舅子的牵连,被揭发了一堆污烂事儿。

    曾经在连州威风凛凛的走马大人在众目睽睽下被按在堂上打,接下来又有人检举,挖出了他本人侵吞百姓土地的案子。最后落得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罚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充公为官奴的下场。

    据说那林娘子本想明哲保身,与张显划分界限,可惜和离书都没拟好,就被官兵扯着头发拽出院子,捆绑了之后,扔上了牛车。

    一向明哲保身,惯做老好人的知府大人虽然不是泰王一党,可也受了波及,因为督导无礼,中庸无能,而被降了官职,贬去了偏僻穷乡做县丞。

    周随安虽然与张显不对付,可听到昔日同僚知县被牵连受罚的时候,在解恨快慰之余,又是冒出许多后怕的冷汗——连州那么多有靠山有背景的官员,却一夕之间锒铛入狱,妻子儿女充作了官奴。

    若当初没有楚琳琅相劝,他说不定就要让知府说情,留在连州了。

    像他这种没根基的,岂能在连州如此漫天洪流里全身而退?

    这次连州颠覆风波,总算让周随安这个初生牛犊知道了官场处世的凶险,一时唏嘘感慨颇多,再不见这几日春风得意的张扬,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些。

    这一夜,他不耐烦地轰撵了劝他去小娘屋子歇息的婆子,只是让楚琳琅陪着他饮酒说话,消散后怕惊悸。

    楚琳琅心中的震撼其实并不比周随安来得少。别人倒也罢了,她有些替知府何夫人难过。

    何夫人曾说过,她这把年岁,不指望什么夫妻举案齐眉,只希望夫君能干些,早点迁回京城。她可以回到母亲身边尽尽孝。

    可是如今知府被贬黜,去了比连州还要偏僻的穷乡,要从头熬起。何夫人心气那么高的人,如何能受得住?

    不过感概之余,楚琳琅也知自己要谢一人。那就是未卜先知的司徒大人!

    她如今才彻底明白,司徒晟当时说让周随安见机行事,挪一挪地方的真义。

    周随安有什么出奇本事,能让六殿下念念不忘,亲自写信请他来寂州?

    一定是司徒晟出了些力,以报答她当初替他掩护疗伤的相救之恩。

    如此想来,那日雨中茶棚不欢而散,却是自己逞了口舌,先得罪了司徒晟。

    就算他是幼时疯邻的儿子,二人年少时有些龃龉不快。可他肯如此帮衬她的夫君,当真是胸怀四海的君子!

    而且这次连州被清肃,很难说没有司徒晟的手笔。要知道那个肯出面作证的重伤员外,他儿子如今可正巧就在六殿下的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