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怀了君侯的崽 第20节(1 / 2)

在中行显印象中,她像是一个活在框子里的女人,“祖母让我带着她一同玩耍,窦绾便在身后教育我,公子不带随从会有危险,山上有虎有豹,水里有蛇有虫,处处都有限制,时时都有定规。”

    赵侯这样野性的人,自小就是宫里的山大王,哪里会听一个从独山国来的小女子的话,渐渐便有意要躲着她。

    女孩儿若是都如此,那可忒烦了,这是他那时的体会,叫他过后好些日子不乐意同女子有接触。

    中行显还记得他阿爹在世之时,经常同手下人说得一句话,“规矩?我就是规矩。”

    他算是同老赵侯学了个十成十,打小同老赵侯待在一起,就是谁也不爱听谁的。

    阿爹是个霸道之人,他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使些手段强硬要来是他一贯以来的行为准则,从不去想考虑别人想不想,乐不乐意。

    唯一一次栽了跟头,就是在熙宁母亲身上。这个连他母亲,公宫细君都同意要纳入宫中的女人,从始至终昂着头,绝不肯低头一次。

    这叫年幼的中行显很惊叹,原来这世上也有让阿爹吃鳖之人,原来他也并不是无往不利。

    赵侯将思绪从远处拉了回来,哗啦啦的将水推到身前,又问熙宁,“你不晓得自我继位起,独山国便就是我的目标了么?”

    他斜着眼想要睨她,“竟还敢恭喜我,你胆子不小。”

    熙宁的想法很单纯,不太会深究中行显在那个位置上对婚姻有什么样的考量。

    “公子若是喜欢,大可以同她在一起,若是不喜欢那便回绝,公子又在忧虑什么呢?”

    小小窦绾,自然不足以叫他忧虑。

    有些事他不好明说,却又一直压在心底想要向他求个回答。

    犹疑徘徊,觉得自己问出口也是在多此一举。反复良久还是决定先按下不表。转而又说起窦绾的事,“她是祖母带来的人,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好打发。”

    熙宁对这位中行显的祖母老太太也略有耳闻,这是个极有政治觉悟和手段的女人。

    中行显的祖父中行远,并不如老赵侯和如今的赵侯中行显这般,在南地说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行远以怯懦软弱为名,南地大多诸侯国皆瞧他不起。他实在不是个争气的,差点将百十年祖宗基业败落在自己手里。

    那时的中行显祖母窦氏,出身并不算高,只是独山国君母亲窦氏一族的旁支。

    她自己极有主见,在独山国国君挑选适龄女子送往赵国之时,早早应选,从而占得一个席位。

    之后,当时其貌不扬的窦氏并没有引起中行远的关注,可她一手高超的御马之术,正中中行远的下怀,中行远是个喜爱在马场驯马之人,偶有一两匹烈性马驯服不了,便都送到窦氏那里管教,窦氏由此出了头。

    窦氏受宠第二年诞下一子,此人便是中行显的父亲老赵侯。可叹当初的中行远不是个长情之人,对窦氏的喜爱也近似于无聊之时,一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很快便将目光重新投到了新入公宫的其他的贵女身上。

    这种情况直到独山国同赵国在边境起了摩擦之后愈发严重。

    窦氏无奈,为中行远献上一计。

    令手下人将独山国盛产的治疗风寒的便宜药材柴胡、麻黄等以高价收购起来。药商见有利可图,大肆在乡间收购,那些时日此类药材几乎叫赵国抢购一空。

    因独山国位置偏北,比赵国要冷上许多。每年因天气寒冷而得风寒者不计其数,当年冬日却因无药可医,得病损伤者数万。

    军中战斗力大大减损,独山国被迫乞降。战后中行远也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却故意将窦氏冷落一旁,斥她心思歹毒,令母国陷入不义。

    独山国国君适时为中行远献上美姬,二人正是窦氏的两个姊妹,这二人以美色/诱惑,将中行远迷得颠倒,又进言叫赵侯除掉窦绾及其子。

    窦氏在这样的夹缝之中生存,其日子艰难,可见一斑。之后不久中行远驯服烈马之时,从马上摔落,不久后撒手人寰。

    窦氏的儿子继承了赵侯之位,她便成了公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再不敢有人在背后对她揣测议论。

    这样一个人,她若是执意要赵侯迎娶窦绾,赵侯当真可反抗得了么?

    赵侯的能力虽毋庸置疑,可遇上亲祖母窦氏这样大风大浪都历经过得长辈,熙宁觉得他也并无多少胜算。

    “公子对窦绾并无男女之情么?”

    赵侯轻轻“嗯”了一声。

    “那公子能说得动家里的老夫人么?”

    赵侯却笑了起来。

    “人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捉住了这一面,那成事便是事半功倍。”

    熙宁听到这一句“弱点”不可避免的抖了一抖。

    她的弱点不正暴露在水中么。

    “祖母的弱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熙宁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知道。”

    熙宁如此天真烂漫,总算叫赵侯阴郁的心情添上了几分愉悦。

    熙宁心中暗暗计较着,她一个小小军官知道这些做什么,恐怕会招致杀头之祸。

    她不由将手伸到了自己脖颈两侧,好生的抚了抚尚还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她可是很惜命的。

    “人事不能两全,不可能既不丢掉远在天边的骨肉亲情又能抓住权势地位。如此纠结缠绵,最后恐怕会哪一个都捉不住。”

    熙宁似懂非懂。

    但却很佩服窦氏,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在男人的政治漩涡里搅弄风云,培养出那样出色的老赵侯,谁也不能小瞧了她去。

    熙宁知道窦氏同中行显二人之间并不亲厚。窦氏并不满意赵侯的生母,也就是如今的细君,做公宫的女主人,在老赵后年轻之时,她便给自己的儿子相准了独山国的一位姑娘。奈何老赵侯与如今的赵侯皆是一样倔强的性子,不肯听她的摆布,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赵国大族之中挑选了自己满意的妻子。

    窦氏不喜欢细君,因而对细君之子也一向是淡淡的。

    这些隐秘之事逐渐串联起来,熙宁便知道赵侯大概已经做好了同祖母撕破脸的决心。窦氏背后可还有她亲自培养起来的一众老贵族,守旧党,掣肘中行显治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熙宁舔一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觉得刚进屋来之前喝的那一盏温水,似乎有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