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84节(2 / 2)

    他提了提嘴角,没能笑出来。好一段时间里,他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只能蹙着眉,狐疑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他低低地问,压抑着情绪。

    她似无所觉,双手揪住他的衣襟,眼睛直直望着他,有些没来由的生气:“你看,我能看见你,我会和你说话,我在乎你的感受、想法。你想去的地方,我会带你去;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

    “不然你以为我一直在做什么?这也是负责的一部分。”

    “我会送你礼物,我会跟你分享我的心情,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心思。所有活人能体验的事,你都能通过我体验。我从来都觉得你是正常人,只是比别人情况特殊一些,可这世上特殊的人也不少,所以也没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

    “……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说。

    她松开手,垂下头:“不够,是吗?”

    “只有我一个人,不够吧。”她轻声说,烦躁地吐出口气,“我也没有很自作多情,觉得我一个人就能让你开心,能替代整个世界,只是我以为……起码,直到你真正复活之前,你可以通过我活着,这样的话,你不会感觉太难过。”

    等等,怎么有点奇怪……

    云乘月突然尴尬起来。有些想法不说出来觉得很正常,甚至根本不会细想,但一说出来就能发现自己是如何自以为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她处在他的位置上,大概也不会甘心当个边缘化的幽魂。

    什么通过她活着,也太自以为是了。

    “……算了,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她干笑一下,“你继续说你的,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抬起眼:“你要反悔?”

    “……嗯?”

    云乘月一愣。

    “不是反悔。”她干巴巴地解释,“就是,我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知道我想岔了,我很自以为是,对不起打断你回忆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呃?”

    她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她脑袋被按住,迎面撞在他身上。

    夜色安静,群星无言。

    薛无晦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边。

    他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份凝重。他正在仔细感受着:活人肌肤的温度、湿润的气流,当他抚摸过她的头发时,指尖传来的触感……

    他慎重地,又有些茫然地感受着这一切。活着……他想要的活着究竟是什么?他本以为那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事实也许并非如此。活着也许并不难。

    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

    “……你还少说了一样。”

    她挣扎了一下,费力地问:“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是按住了一只好动的松鼠或者什么,有点恶劣地继续按住、不准她动。然后他垂下头,靠在她发间。

    “不止是你说的那些,我也能……感觉到你。”他低低地、有些费力地说出真相,“尘土,草木,汗水,甚至血的味道……它们都在。暌违已久。”

    他眼眸半阖,看见她,也看见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影飘忽了一些,衣角变得半透明,头发的光泽也黯淡不少。这些都是力量减弱的标志。

    他孜孜渴求的力量,他复仇的凭依,他所有计划的核心……就这么没了大半。

    “云乘月,你根本是个灾星吧……是我一个人的灾星。”

    他喃喃道:“我原本已经快要恢复成飞仙境实力,经历这么一遭,连洞真境都勉强。复仇……真是遥远得可笑。”

    值得吗?放弃抵抗,就这么承认自己渴望生命而更甚于仇恨,值得吗?他尚未肯定。

    他到底还是有些厌恶自己,觉得自己过于软弱,声音里带上了冷笑。

    云乘月听了,闷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臂环住他,这样她就能把重量放在他身上。天知道她现在多累,浑身像散了架,每根骨头都在痛。换成平时她早就躺下了,而且会哀怨很久,觉得自己太亏了、亏大了,可现在她大概有点毛病,居然还想笑。

    气笑的。

    “是哦,你太惨了,惨得难以形容……只有洞真境呢,也就比我这个聚形境高出那么一二三四个大境界吧。”她呵呵一笑,“虽然这个时候,我好像应该同情或者安慰你,但一想到你‘惨’得可以随手把我打成这种样子,痛死了……嘶……”

    不仅毫不同情,甚至还有点点幸灾乐祸好吧。

    他手臂的力道轻了很多。

    云乘月笑了一下,到底无奈道:“算了,有生机书文在,我会好得很快。这次我就不记仇了。”

    “你原来不嫌记仇麻烦?”他冷淡道,又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一些,“果真?”

    :嗯。

    她又笑了一下,这回笑出了声,扯得嗓子疼。她有点后悔刚才说了那么多了。唉,她明明受了伤,很应该虚弱地躺平,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来着。

    不过,再等等吧。

    她笑够了,又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她站直了身体,清清嗓子,不是很情愿地开口。

    “不过,假如你的力量真的很久都恢复不了,而那个仇人又真的很厉害……”

    他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踌躇片刻。一旦说出这话,就代表她想要的悠闲日子愈发遥远,堪称远在天边,说不定一辈子都得不到了。真的要承诺吗?她心中很不舍,却终究叹了口气。

    算了,说吧。还是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算了。归根结底,是她最开始要带他出来,过分自信地觉得能两全其美。能不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