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钦却没注意到他的焦虑,而是低头看自己的衬衫,若有所思,“元元,爸爸的衣服有问题吗?”
周元濯小嘴微张,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爸爸还在关心衣服有没有问题,爸爸什么时候这么臭美了。
“没有。”他压下焦急,老实摇头。
周钦看着卷到手肘的衣袖,神情微变,难道他这身衣服很难看?
叶萝萤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差点让周钦怀疑人生,她溜达到了一家饭馆。
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就她一个客人。
桌上粘腻的触感让她恍惚间回到了现实世界,自从穿了书之后,就再也没进过这种小饭馆了,乍然进来还真有点小嫌弃。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她刚忏悔自己被资本享乐主义腐蚀了意志,桌上就投下两道黑影。
抬头一看,父子俩正垂目盯着桌上肉眼可见的油垢,表情一言难尽。
“要吃就吃,不吃就走。”叶萝萤沉默两秒,从桌上的廉价塑料纸盒里抽出两张纸放到他们面前,压低了声音,“谁敢嫌弃,头给你骂飞。”
周元濯立刻就坐了下来,拿起卫生纸擦桌子,两只手左右开弓,不光擦自己面前这块儿,也使劲擦周钦面前的地方。
好大儿。
纸不是什么好纸,很薄,摸着很粗糙,擦两下就破了,擦到了手指。
周元濯茫然地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指头。
“元元你手上有伤,别用力。”叶萝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周钦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默默抽了几张纸擦桌子。
他的指尖紧紧捏住纸巾,擦得很慢,生怕力大了擦破纸手指会接触到桌面。
这小心翼翼的龟毛样子看得叶萝萤想笑。
“在酒店吃不就行了?跟着我来这干嘛。”她清了清嗓子,懒懒地说道。
“这是你的家乡,”周钦还在一丝不苟地擦桌子,声音低沉,“元元想四处看看。”
叶萝萤挑眉,看向周元濯,“是这样吗元元?”
他快速瞟了周钦一眼,重重点头。
“行吧,随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和妈妈一起走。”话音刚落,周元濯就抢答,说完还紧张地望着她,似乎怕她不答应。
而周钦没应声,还在擦桌子。
“不行哦元元,你得跟你爸爸走,该你爸照顾你了。”叶萝萤无情拒绝。
余光注意到周钦擦桌子的手一顿,她竟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擦完了,再擦这盒纸都要见底了。
“妈妈……”
“元元,你很久没和爸爸在一起了,要是还跟着我到处跑,爸爸会不高兴的,”叶萝萤一手托腮,斜着眼睛看周钦,“你说是吧,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嘴唇微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再次提起王麟,“没有造成实际人身伤害,不会判刑,不过我会处理。”
嚯,这是要天凉王破啊。
叶萝萤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想问问他要怎么处理,就听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周总,周总,真是对不住,是我这不成器的弟弟猪油蒙了心,干出这种蠢事,”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到他们桌旁,满脸懊悔,“是我管教无方,特地来给周太太和小公子赔罪。”
紧接着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四肢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纱布的人,只露出了一张脸,青紫交加,肿成了猪头。
叶萝萤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认出这是谁,这不是被她踩脸踢蛋的王麟吗?
她吃了一惊,当时伤势没这么重吧?
事后保镖跟她说了,别看他缩在地上好像被打了个半死,其实他们下手很有分寸,用的巧劲,最多是皮外伤,绝没有伤到骨头。
恐怕王麟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她踢他裆下的那一脚。
可躺在担架上这模样,仿佛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不会是想来讹她吧?
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还有个担架搁在中间,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年过五十的夫妻,听到动静热情招呼点菜,探出头一看这架势,立刻缩了回去,躲在狭小的厨房暗中观察。
王麒一进来,周钦面色就不太好,可以用面沉如水来形容。
等人说完话,他眼中寒意更甚。
室内只有担架上王麟微弱的呻.吟声,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周总,这畜生是犯了大错,但请您看在他都这个样子了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王麒额上见了汗,硬着头皮说道。
周钦右手食指在桌上点了点,“王总这是何意?这事儿已经了了,我不会再追究他的过错,请回吧。王总也是生意人,不要耽误了别人做生意。”
听他这么说,王麒非但没有放下心,汗反而流得更厉害,嘴唇都在抖。
他胸膛剧烈起伏,见周钦不再说话,视线忽地一转,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周太太,真是对不住,让您和小公子受惊了——”
“哎哎打住,”叶萝萤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善意解释,“王总应该知道我和周总离婚了吧?我不是周太太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