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复杂,只说了一个字。
叶萝萤边打呵欠边替他补全:“没错啦,我就是蓄意报复,让你也感受感受,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想打人?”
窗外有蛙叫虫鸣,还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噪音,将房间衬得更加安静。
周元濯挨着叶萝萤,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摆,十足的依赖,而叶萝萤已经在打瞌睡了,眼皮睁开的速度越来越慢。
“你们休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钦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嗓音干哑让他一怔。
他话刚说完,叶萝萤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周元濯也跟着钻进了被窝,声音有点含混:“爸爸晚安,帮忙关一下灯和门,谢谢爸爸。”
周钦无言,转身出了房间。
黑暗笼罩着室内,就在叶萝萤快要沉入梦乡的时候,听到小孩子在小声说话:“妈妈你还记得呀,谢谢妈妈。”
他说完赶紧拉高被子盖住脸。
叶萝萤已经听到了他声音里隐隐的哭腔,强行扒拉开眼睛,侧过身体,拍了拍他的背,迷迷糊糊地说:“哭什么,等你爸老了有他好受的,给他把管拔了。”
“拔什么管啊?”周元濯的注意力被转移,好奇地问。
叶萝萤感觉昏昏沉沉的,想回答,嘴巴却没力气张开,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全然不知隔壁房间的人一夜未眠。
小县城的经济发展跟不上,自然环境却是算上乘。
绿树成荫,晨光从树叶缝隙里照进来,形成条条光柱和点点光斑,穿透残存的雾气,打在人身上。
三人沉默地往上爬。
林间小路是狭窄蜿蜒,好像没有尽头。
叶萝萤走在最前面,走了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然而上山是她的意思,出发时还想着这父子俩养尊处优,爬山肯定没爬几步就坚持不下去了,结果最先顶不住的是她,连周元濯都默不作声还在坚持。
她这个领头的要是先蔫了,有点丢人。
“休息一下吧,”身后之人忽然出声,见她转身看过来,他垂眸看着周元濯,“元元累了。”
周元濯立即接话:“妈妈,休息十分钟可以吗?我的脚好疼。”
叶萝萤轻咳一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林间并不静谧,鸟雀啾啾,像在唱歌,还有若有似无的钟声。
“山上有什么?”周钦忽地出声。
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白上还有红血丝,看着有些狼狈。
估计是身娇肉贵,择床,上次回去他也是在车里补眠,叶萝萤腹诽。
“到了就知道了。”她敷衍道。
周钦默然。
他知道现在叶萝萤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奉行享乐主义,步行五分钟的路程都要乘车出行,今天却一大早就带着他们来爬山。
总不可能是真的来爬山。
周钦有些心不在焉,再次回响起昨晚叶萝萤的话。
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不仅如此,他更不是个称职的丈夫。
叶萝萤只提了他缺席孩子的生日,那她的生日呢?他回想了一下,惊讶地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陪她过过生日。
虽然他自己都不过生日,并不把生日这天当做什么特殊的日子,但女人和孩子似乎很看重这一天。
叶萝萤瞟了一眼周钦,见他双眼无神,空洞得很,合理怀疑他在睁着眼睛睡觉。
“走了。”她站起身,咬牙忽略酸痛的脚掌。
周元濯皱着小脸,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就要跟上,周钦按住他的肩膀,单膝点地蹲在了他面前:“上来。”
周元濯却面露犹豫,很是纠结:“爸爸,我不累,妈妈很累了,你去背妈妈吧。”
此话一出,周钦一个歪倒,差点摔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好大儿,太孝顺了,但这好意她真吃不消。
叶萝萤刚想说自己虽然很累,但能坚持,就见周钦抬眸望着她,顿时心里咚的一下。
他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想背她?
也许是她脸上的惊骇过于明显,周钦的表情微变,介于冷漠和尴尬之间,他沉声道:“上来。”
这次周元濯不敢再多说,爬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叶萝萤转身,摸摸鼻子,压下心底的异样,领着人继续前进。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九点钟赶到了目的地。
“你信佛?”周钦面色古怪。
眼前是一座称得上宏大的寺庙,占地颇广,飞檐斗拱,外面是一条长长的石槽,一阵风吹过,槽里飘出香灰,空气里都是香灰的味道。
庙祝正在撞钟,嗡的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惊飞附近飞鸟,钟声混合着闪动翅膀的声音,有几分电视剧里古刹隐藏山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