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剩下二人沉默对峙。
躲在楼梯口的李秘书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感觉自己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会错了意。
“请叶小姐过来一趟,就说是给元元过生日,你安排一下。”
这是老板的原话。
身为心腹秘书,老板一家的生日他都清楚,小少爷的生日在正月,早就过了,今天分明是前老板娘的生日。
老板这是要借着孩子的由头破镜重圆啊!
还特地嘱咐他“安排一下”,还能怎么安排?当然是浪漫奢华气氛拉满!
最关键的是,叶小姐听到说是小少爷的生日也不惊讶,明明就是她的生日,却没什么异议就过来了。
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两个人抹不开面只好借着孩子见面的双向奔赴?
李秘书想到这里,看看缤纷花海,再看看氛围明显不对的俩人,头皮都快炸了。
老天,他干了什么……
“李秘书,可以安排上菜了吗?”有人悄声问。
没眼力,这还上什么。
“先等等。”他犹豫了两秒才回答。
好巧不巧,上空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朵华美而盛大的烟花在夜空炸开。
接着便是一声接一声,无数烟花绽放,驱散夜色,美不胜收。
“完了……”
李秘书想哭,他怎么忘了跟人说先别放烟花了。
无暇欣赏的还有桌前二人。
叶萝萤仰头看了看炸裂的烟花,又看看表情一言难尽的周钦,真是相当炸裂啊。
“虽然你记错了我的生日,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我庆生,”她换了条腿跷二郎腿,神情恢复随意自在,揉了一下耳朵,“这烟花放得很好,下次别放了。”
话刚说完,她好像看到周钦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深呼吸的动作很明显,声音还有些紧绷:“抱歉。”
“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记错了你的生日,但你以前怎么不说?”周钦语气复杂,眉心还是蹙着,眼神颇为探究。
听李秘书汇报,她接受了“今天是元元生日”这个说辞。
当时他心里一沉,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又可信了几分。
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同时忘记曾经视若珍宝的孩子和自己的生日。
叶萝萤索性挑明:“几个意思啊这是?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怀疑我被鬼上身了?”
灵魂拷问,直击靶心。
一听她这三连问,周钦罕见地露出几分狼狈。
“别误会,自从你掉进湖里之后,好像忘了很多事,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磕到了头,我只是担心有什么后遗症。”他正了正脸色,越说越顺。
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元元会伤心。”
叶萝萤呵呵笑:“孩儿他爹,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哈,我脑子好得很。”
见他沉默不语,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从水里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敢跟你叫板了,还敢离婚了,完全颠覆你对我的认知,挑战了你的男性尊严,你接受不了。但是查又没查出个所以然,我看着又不像精神分裂,所以你就异想天开,觉得我换了个灵魂?”
周钦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叶萝萤哈哈大笑,等笑得对面的人下颌线都绷紧了,才勉强停下,接着叹了口气,作推心置腹状:“我吧,在鬼门关转了一回,大彻大悟了,决定放飞自我,发誓再也不委屈自己了,怎么开心怎么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再说了,我要是鬼上身,还敢去庙里拜菩萨?我躲还来不及呢。”
见他不说话,她开了个玩笑:“老话说的好,别惹老实人。我只是跟你离了个婚,分了点钱,重出江湖搞事业而已,又不是拿把刀把你给捅了,知足吧你。”
周钦再次深呼吸。
他深深地注视着叶萝萤,她不躲不避和他对视,一点都不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周钦轻哼一声:“你现在是挺开心。”
他暗道叶萝萤这话可信度有几分还很难说。
什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一跳进水里,他就跟着跳下去把她捞上来了,就过了趟水。
不过听她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松了一些。
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一夜之间跟换了个人一样,是因为经历过重大事故,比如自.杀,总比真的是鬼上身要好。
说起来可笑,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然而这几天总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座深山里的寺庙,竟诡异地觉得叶萝萤也许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换了个人,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