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摇了摇头,转过脸去不想看他们两个‘享乐奢靡’的做派。
看到年深摇头,叶九思猛地想起正事,连忙吩咐那个留短须的中年男子,“张掌柜,你快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跟年少卿和顾司直说说。”
“好好~”中年男子连连应声,叹了口气道,“十五那天,咱们秋浓渡到了两船新货,我像往常那样,提前安排好了人手分别到两条船上去查验卸货。没想到,这一卸却卸出了人命。”
年深和顾念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就算是搬卸货物的时候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好好妥善安置,赔付银钱,不至于闹到影响生意的地步吧?
叶九思听得着急,敲了敲案角,“说详细点,重点是,人是怎么死的?”
那个掌柜惶恐地垂下头,“被,被索命女鬼杀死的。”
此话一出,整个厅堂里都静了静,所有人的脸霎时都白了一层,就连顾念身后那个小厮的动作都跟着顿了顿。
女鬼索命?怎么可能?顾念觉得这简直是自己听到的最离谱的事情。
年深眉心微皱,“胡说什么,死者姓甚名谁?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才道,“第一个死的叫梁旗,是咱们秋浓渡负责押船的护卫头领,来回跟着跑船快十年了,经验丰富。十五号那天傍晚,他带人压着满满一船货回来,临停船时人却不见了。
船上的人找了许久,最后却发现他死在了装货物的船舱里。
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船舱里也没什么打斗的痕迹,船上的货物也没有少。完全不知道怎么死的。”
年深冷冷地扫了掌柜一眼,“确定货物一点没少?”
“确定,”掌柜搓了搓手,额间沁出冷汗,“除非他自己有私下偷运什么小件的东西,我带着人好好查了两遍,秋浓渡的货品,肯定一件没少。”
顾念眉心紧皱,“你说他是第一个死的,也就是说,还有第二个?也是跟船的?”
“第二个死的人叫侯坊,是咱们秋浓坊的文书,他不跟船,就待在渡口上,每日里主要负责装卸船时按照货单清点核对船上货物。
梁旗死后五天,也就是二十号那天,半夜又到了船货,侯坊当天负责值夜,拿着货单和灯笼上了船。他后边还有大约二十来个杂工们跟着,准备在他核对过后,把东西下船。
结果,他们刚走到货舱门口,一个红色的人影闪过,几乎一息之间,侯坊就倒在了船上,直接死了。”
众人:???
萧云铠不解,“众目睽睽,船上那么多人,就没人去追那个行踪的家伙?”
“追?去哪儿追啊,像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到处都没看到,也没听见跳水的声音。”掌柜的苦着脸,“而且,那个侯坊的死状特别诡异,就跟之前的梁旗一样,全身没有半点伤痕,突然之间就死了,就像……就像被人生生吸去了魂魄。那些杂工都吓坏了,半天都不敢动弹。”
顾念:…………
作者有话说:
萧云铠: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多余~
第85章
此刻明明是大白天,外面艳阳高照,厅堂里的人却都听得背后一凉,就连叶九思的脸都跟着白了一层。
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女鬼索命什么的,他是根本不信的。
年深轻呷了口茶,屈指轻叩案角,“报官了么?他们两人的尸体可给仵作验过?”
“报了,都报了。他们两人的尸体仵作全都验看过,没发现伤口,也没有验出砒霜之类的毒物,仵作说,就像是被厉鬼之类的活生生吓死的。”
坐在正中的叶九思默默捏紧了袖口。
“既然只是个红色的影子,你为什么又一口咬定是女鬼索命?”顾念指了指右边的肩颈,示意后面的小厮帮自己捏那个位置。
掌柜顿了顿,看向叶九思,叶九思摆手,“不用看我,问你什么都照实答,无需隐瞒。”
“是。”掌柜擦了擦汗,叹了口气道,“大家都说是女鬼索命,其实说的是梁旗的妻子,曲二娘。”
怎么又跟梁旗的妻子扯上关系了?顾念和年深等人听得愈发糊涂,再往下追问,总算是理清楚了这种说法的由来。
第一个死者梁旗是穷苦人家出身,他父亲死得早,幸亏他母亲有一手酥炸牡丹的绝活儿,靠着在富户家后厨帮佣赚钱,将他拉扯长大。梁旗小时候也算是吃过不少苦,后来运气好,遇到一位武师学了些拳脚功夫,便给人做些看家护院的活计。
他从小在洛水边长大,水性好,胆子也大,有次船上护卫缺人,船主临时招了几个人上船帮忙,梁旗也是其中之一。那趟跑船他和另一个人表现都不错,船主也正好缺人,便将他们两人留了下来。
梁旗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跑船比护院赚得多,又能见识各地的风景,正合他意,于是他便与船主签了年契,正式做起了货船的护卫。
就这样过了几年,有年宋州府水灾,梁旗他们路过,救了几个灾民,其中就有曲二娘。
曲二娘的家人都死在了那场大水里,她又生得极为貌美,上船之后引得船上一群青年蠢蠢欲动,大献殷勤,就连船主都动了心思,见她孤苦无依,便想将她强行收为妾室。
梁旗看不惯船主要强娶人家为妾的做法,就替曲二娘出了头。
他当时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相貌堂堂,又接连救了曲二娘两次,一来二去,曲二娘便芳心暗许,最后索性嫁给了梁旗。
曲二娘嫁过去的时候只提了一条要求,就是不许纳妾。梁旗家贫,觉得自己也根本纳不起妾室,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嫁到梁家后,曲二娘吃苦耐劳,孝顺梁母,还学会了梁母那手酥炸牡丹的手艺,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无论是梁母还是街坊们,都交口称赞。
梁旗因为曲二娘的事情得罪了原来的船主,便离开了那艘货船,正巧秋浓渡当时招人,他身手好,经验又丰富,顺利进了秋浓渡。
秋浓渡的待遇自然比他原来还要好些,收入反而上了个台阶,家有娇妻,收入又越来越好,梁旗很是过了几年舒服日子,这几年里,曲二娘也给他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小儿子出生那年,梁母突然生了急病过世了。
梁旗从小跟母亲长大,感情深厚,梁母去世对他的打击极大。他也不知道打哪里听说到一些风言风语,直说是小儿子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有次喝醉酒差点亲手掐死孩子。曲二娘自然要护着孩子,两人从此便常常吵架。
每次吵完架,梁旗便会跑去青楼喝闷酒,一来二去,和一个私妓有了感情,便动了将人娶回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