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反而更加欣赏他这种态度,在他看来,一方面这说明了蹄铁对完颜旗达的诱惑力,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对此的慎重。越是深思熟虑的决定,越不容易反悔。
第二天上午,顾念正好有空,便一时兴起,答应了完颜忽烈的采蚌邀约。
他倒不是真的对采蚌多感兴趣,而是自从来到这边之后,一直埋头帮忙治病,还没有看过传说中的鸭绿江,最近伤员那边都没什么大问题了,才想着去江边看看。
吴鸣怕水,没有跟去,所以去的只有年深,顾念,以及完颜兄弟四人。
鸭绿江江面的宽阔程度超出了顾念的预想,近千米的江面极为开阔,波光粼粼,远远的能看到许多大型货船穿行在江面之上
顾念他们坐的是采蚌船,跟那些货船比起来,靺鞨族人的这些采蚌船,尺寸小得就像条玩具船似的。
不过完颜兄弟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两人顺顺当当的跟着其它族人把十来条船摇到了江里适合采蚌的地段,完颜忽烈便教顾念在腰间系上绳子,下水摸蚌。
顾念也是玩过潜水和浮潜的,信誓旦旦的想要自己亲手采到一个。
经过数日的相处,顾念也学了一些简单的词汇,能够跟完颜忽烈简单交流了。他们两个下水摸蚌,年深跟完颜旗达则坐在船上,帮他们看着绳索。
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没过多久,年深突然发现远处的江面似乎涌起了浑浊的黄色浪花,他觉得有些不对,便示意完颜旗达去看。
完颜旗达看到之后,脸色立刻变了,立刻大声招呼起周围的那些族人。年深意识到情况不对,也立刻摇晃起船边系着的那两条绳子,向水底的顾念和完颜忽烈示警。
水底的顾念和完颜忽烈发现绳子不正常的摇动,便浮了上来,冒出水面之后正想开口,年深已经伸手抓住了两人的手臂,一手一个,焦急地抓着他们往船上拽。
完颜旗达也过来帮忙,将两人都从水里拽了上来。
这个时候,不用再问,顾念和完颜忽烈就发现了问题,远处的江水已经翻起数米高的巨浪,正朝他们这边滚滚而来。
其余的采蚌船,都已经拼命的划向江边。
完颜忽烈抹了把脸上的水立刻开始帮着完颜旗达摇动船橹,顾念和年深也拿起船桨帮忙,小船飞快地驶向江边。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右前方的一个靺鞨族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居然一下子折断了船橹,他也因为断掉的船橹,失去平衡掉进了江里。
完颜旗达朝那条船上的人吼了一句,他们先走,又拽过年深,示意他接替自己的位置摇橹。
然后抓起船上的两条绳子,接在一起,其中一边系成个套野马似的绳圈,朝还在水中的那人抛了过去。
绳子准确的落在那人身上,他便顺势竖起双臂,让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腋下,然后拼命朝这边游了过来。
完颜旗达拽着绳子,顾念也过去帮忙,一块将人往这边拽。
好不容易将人拽到了船边,顾念刚要松口气,突然觉得船的方向倾斜了,转头再看,只见四五米高的黄色浊浪,已经对着他们迎头拍下!
作者有话说:
顾念:吴鸣不来是对的!
备注:1、宋张棣《金虏图经》称女真“倍养副马”,“居常以两骑自随,战骑则闲牵之,待敌而后用”。
2、宋范仲熊在《北记》记述他在宗翰军中见闻道:“皆枪为前行,号曰硬军,人马皆全副甲,腰垂八棱棍棒一条或刀一口,枪长一丈二尺,刀如中国屠刀,此皆骁卫之兵也。弓矢在后,设面不发,弓力不过七斗,箭多者满两百只”。
3、《挥尘后录》卷九载:金军“箭极长,箭簇六、七寸,形如凿,人辄不可出,血流盈襟”。
第134章
年深丢下船橹冲到顾念身后。
“别怕。”巨浪落下的前一刻,年深紧紧将他搂入自己怀里。
水流飞泄如瀑,顾念来不及出声,只能深吸口气,用力回抱住年深的腰。他不怕,不会有事的,他们肯定不会有事。
下一秒,波涛便无情的吞没了那条小船。
顾念觉得自己仿佛坐进了无轨过山车,随着水流疯狂飞快转动,昏天暗地,一会儿被高高抛起,仿佛隐约能看到阳光,一会儿又被卷进江底,沉入黑暗,唯一不变的,就是牢牢搂在他腰间的那条坚实的手臂。
顾念是被涌到脚边的浪涛拍醒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彩霞满天,夕阳西下的画面。
身下是柔软的沙滩,风里腥气扑鼻,腿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隐约传来灼烧样的痛感。
他坐起身,便看到完颜兄弟和那个落水的靺鞨族人跟他之前一样,并排直躺在沙滩上,最边上还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留着短须,从打扮来看是汉人。看样子,像是有人将他们几个一并拖到这里的。
顾念扫了一眼,发现沙滩上只躺着他们五个人,年深呢?
他焦急地看向四周,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倒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堆散落的树枝。
顾念连忙跑过去。
年深像是发烧了,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他摸了摸年深的额头,果然烫得要命。
从腿上到手臂,年深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伤,其中最严重的是后背那几道长条状的伤痕,应该是被礁石上的蛤蜊之类的东西硬生生的割开的,最中间的两道深度及骨,伤口肿胀,皮肉外翻,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
顾念叹了口气,这几道伤口,恐怕就是年深发烧烧到昏倒的原因。
顾念尝试着叫了年深几声,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他又跑到沙滩边,试着去叫另外几个人。
完颜旗达也在发烧,顾念在他的腿上发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完颜忽烈和那个陌生人身上没什么大伤,但也没有反应,倒是那个最先落水的靺鞨族人醒了。
他身上还牢牢的套着那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则被完颜旗达牢牢的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那个靺鞨族人瞬间有些崩溃,靠着这些日子学到的那些简单词汇,顾念艰难地跟那个靺鞨族人沟通了一番,才勉强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天色渐黑,沙滩上已经在涨潮,顾念抓着那个靺鞨族人,先将年深和完颜兄弟等人都抬到了高处比较安全的地方。
怕伤口沾到土感染得更严重,顾念特意让年深和完颜旗达都侧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