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李信、赵杰前后脚进来。
两人刚起身准备行礼,嬴政一挥袖,摆摆手:“就当家宴聊聊,走,里面备了晚汤。”
嬴政虽精气神不错,但眉峰微蹙,显然心中存着事。
李信向来不喜内侍,根本不看赵杰,利索地跪坐下。
赵杰却心思忐忑,只虚虚地蹭着边。
此时,赵文带着三名侍女进入偏殿,动作迅速地将晚汤安排好,一罐羹汤,一份白面锅盔,还有一叠酱肉。
“先吃。”近日政务繁多,嬴政自起身后一直在批阅简牍,中间只抽空简单喝了点羹汤,现看到最爱的锅盔,他立即上手并夹了一层厚厚的酱肉,“先吃饱,再论其他。”
李信和赵杰纷纷应诺。
李信大口吃饼,大口喝汤,还有心点评两句,惹得嬴政哈哈大笑。
赵杰却明显有些食不下咽。
“行。”
嬴政擦了插手,看向赵杰,“说吧。”
“奴有罪。”
赵杰二话不说地啪跪在地上,递出去的布卷都在轻轻抖动。
嬴政微微蹙眉。
他展开帛纸,里面的文字并不多。
总共抓了五百余人,其中一百余人是被无辜牵连进来,再关押几天都会释放。
三百余人中,有将近六十人是死士,被抓的当夜自尽。
剩下两百多人,他们都参与了“天下兵器”事件。
但他们都只参与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且互相不知对方的身份。
这就好像修房子,他们只负责伐木,烧砖头,弄稻草,还弄点青铜器啊什么的……但这房子怎么修,怎么弄这么好看的,他们一无所知。
所以将他们的证词拼在一起时,也无法得知,幕后者到底是如何联系、煽动儒家墨家子弟以及部分官吏。
只能勉强拼凑出一小部分嫌疑人名单,以及这幕后者多半来自陈县。
换言之,幕后者极其狡诈,审问等同失败。
……
嬴政脸色冷凝,拳头捏紧。
“又是陈县。”
他用来施恩旧韩贵族的地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叛乱。
“赵杰。”
“老奴知罪!”赵杰五体投地,不敢妄言。
嬴政胸腔几乎肉眼可见的一起一伏,眼睛闭了又睁开,半晌,他开口道:“你且起身。盯紧陈县,三年内,除官吏,老秦人,禁止任何人出入。若有人胆敢故意违令,杀。”
赵杰瞳孔一缩。
谁都知道六国贵族不甘心,都在暗地里偷偷煽风点火,但碍于秦国休养生息,担忧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始终在忍耐。
现在,陛下是不准备容忍了吗?
“是!”赵杰高声应道,躬身离开。
他又是紧张,但又有些亢奋。
老秦人,能走到这一步高位的老秦人,就没有一个害怕战争纷乱的。
因为是战场,是厮杀,是血腥,才铸造如今大权在握的他们。
……
“李将军。”
“臣在。”李信声音响亮。
之后,嬴政沉默不语,李信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目光。
宫殿内黑色的帷幔随风飘荡,许久,嬴政才轻声道:“随我出来走走。”
李信心下一叹,原来不是攻打陈县的命令么。
他起身道:“唯。”
……
两人漫步在咸阳宫的迥廊,火烧云渐渐消失,深蓝的天际只余一线金,这一缕夕阳与在回廊
边水池交相映成,美不胜收。
嬴政停在一处,撑着栏杆,仿佛在欣赏美景。
恰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