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婴婴说得有些道理。万一令父皇不快就不好了。”如桥脸上闪过一抹忧色,“那阿婴婴意欲如何?”
“邀请扶苏阿兄过来,先问问情况。”张婴道。
赵文瞳孔地震,忍不住出声道:“上卿,陛下尚未息怒啊!”
张婴看向赵文,道:“仲父有不允扶苏阿兄入宫吗?”
赵文道:“并无。”
“那不就成了。”张婴道。
赵文:……
眼见张婴和如桥要离开,赵文心急如焚,若是让陛下知道公子与上卿抛开他去找扶苏,赵文都不敢想陛下会多么的震怒。
他努力劝了几次,但两人不为所动,在赵文急得准备回去“挨一刀”禀报陛下时,忽然听到张婴轻轻一拍手,道:“没见到仲父直接离开,仲父怕不是会更生气。”
如桥脚步一顿,犹豫地看向张婴。
赵文就差喜极而泣,然而一抬头,发现张婴笑眯眯地看向他,道:“你能去吗?还是我与如桥去?”
赵文:……
他浑身一个哆嗦,瞬间明白之前都是设套,但他心甘情愿地拱手道,“老奴当走这一趟。”
……
……
同一时刻,咸阳王城偏殿。
嬴政端坐在桌椅前,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殿门,连李信将军汇报军情的声音停下来,也好似没有察觉。
殿中朝臣面面相觑,心有所惑,但也不敢出声提醒。
一时间,偏殿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晌,嬴政似是回过神来,道:“李将军的意思是,目前大秦内忧外患,对否?”
朝臣们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看来陛下刚刚确实走神了,只听了李信前半段,后半段明明是在说修建长城的事宜。
部分朝臣越发疑惑,但像李斯冯去疾等人却恍然大悟,陛下的心多半是记挂着殿外的张上卿。
李信反应很快,先点头称道“是”,然后才将有关修建长城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先是说因为战事繁琐,修建长城的进度比预想中要慢。
之后,他补充道:“泗水县、沛县,两月内前后逃逸了近六百征伐过来的民夫,好在负责征召徭役的亭长刘邦及时通风报信,末将才得以出兵将大部分民夫捕获,目前还有十多名民夫逃往山野山林之中。”
朝臣们一怔,秦律严苛,这样大规模的逃亡事件非常的少见。
嬴政怒视李斯,道:“两月?两月民夫逃亡,此事为何不早禀!”
李信连忙拱手道:“陛下,末将于三十日之前便派人起码传递信息,但直至今日才发现,那秦卒抵达咸阳,完成军令登记之后,竟枉死在家中。”
朝臣们,尤其是军政系统的太尉、国尉、左庶长和右庶长等人,脸上神色骤变。
大秦传递军情的系统非常复杂,不光通关时需要盖章文书作证,还会卡时间,比如骑马从a郡县到b郡县,寻常骑马路程只需要三个时辰,你若是五个时辰才抵达,都有可能被怀疑军情文书造假掉包。
在如此严谨的军情传递规律中,能忍到对方进入咸阳后利落动手,要么传令的军卒有问题,要么上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嬴政紧锁眉头,食指重重地叩了叩案几。
半晌,他看向众臣们,道:“你们有何看法?”
国尉忽然走出一步,拱手道:“陛下,民夫逃逸之事必然要严惩,而且修建长城不可怠慢,臣建议再征民夫。”
“不妥啊陛下!”冯去疾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如今是镇压六国复辟,捉拿暗中细作的关键时候,一举一动皆会被对方疯狂的利用。
如今民夫逃亡,在老臣看来应该要安其心才对。若我们进一步征召民夫徭役,只会被六国细作利用借此宣传我们暴政。到时候,若人心若乱了,天下就可能会乱了!”
“冯相倒也不必危言耸听。大秦律令严苛,只有连坐严惩,黔首对
此有惧怕,之后定会遵守。”
姚贾得到李斯的暗示,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秦律不可违,逃亡的徭役,就应严惩。若轻判这一批民夫,目前还在长城服徭役的民夫如何是好?
他们看后会作何感想?若是他们也有样学样,导致北地发生大规模民夫逃亡,怎么办?秦直道、长城、城墙等还修不修?”
冯去疾大声道:“别想混淆概念,若是正常服徭役,逃徭役,臣也建议杀一儆百。但这一回修长城是以“发谪”征发民夫去修长城,征召的人里不光有刑徒、商籍等低籍者,还有违规征召了每年只需服役三十日的更卒,甚至还有农户。
部分郡县令们在征发民夫时先违秦律,在严惩民夫时,自然也应该视情况而判定。”
……
以冯去疾为首的温和派,与以李斯为首的严惩派。
从“要不要严惩逃逸民夫”再到“要不要惩罚征召不当的县尉令”,双方脸上笑嘻嘻,嘴皮子争吵得不可开交。
嬴政看着他们争吵,忽然仿佛看到前些日子扶苏立于偏殿,与他据理力争的模样。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恰好落在始终沉默的淳于越等几位博士身上。
“陛下!”淳于越却误会了这个目光,以为陛下在暗示什么,他想到在家中沉默翻书的扶苏,一咬牙大迈一步出来,“陛下,臣启奏,敢请扶苏公子奏对。”
其他博士们对视一眼,也跟着拱手道:“敢请扶苏公子奏对。”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