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心神一动,好像嬴政这态度也没那么厌恶项羽。
这时,项羽漠然地扫了一眼张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移开了视线,冷笑道:“我岂会听个稚子胡言乱语。”
张婴:……
张婴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仲父,项羽这人也算我看着长大,不爱读书,勉强会写几个名字,就是仗着一生武勇到处闯荡,所幸有我管教才没成为在长安乡横行霸道的祸害。
如今他因孝顺长辈,走了弯路。但好在他年岁不大,若是多给他鞭打鞭打,指不定还能掰成另外一副模样。”
张婴怼人时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作为一个儿童,居然声称看着另外一个即将及冠的青年长大,委实是有些滑稽好笑。
嬴政等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项羽嘴角微微抽搐,想开口又怕被旁人误会与张婴关系深厚,最后只闷哼两声道:“听不懂稚子在说甚!我手中还有五百精锐飞骑,若大秦皇帝肯答应我的请求最好,实在不行,我也能护送妇孺们前去塞外过日子。我项家人也不是没有底气。”
“大胆!”
“你当你是何人,竟敢威胁陛下不成?!”
“无知竖子!”
……
张婴又看了一眼项羽坦然作死的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误会,他本以为项羽用出这一招是想保障项家人都好好活着,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只想让其他项家人活着,唯独没有他自己。
张婴眉头紧锁,脑子里转过一个主意。
然后他大声道:“你想用军功弥补妇孺,那些匈奴王族的头颅是不够的!”
“不够!”项羽一愣,然后笑了笑,随后他吹响了口哨,一辆只有矮脚马拖着盖着黑布的板车缓缓行来,被挡在青铜盾卒圈外。
嬴政一挥手,有甲士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板车没有暗藏危险后,才让青铜盾士卒让出一条路,随着拖车慢慢靠近,一股血腥的腥臭味越发浓郁。
在张婴忍不住捂鼻子时,项羽毫不忌讳地拉停矮脚马,然后将盖在板车上的黑布扯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狰狞的人头。
众人:!!!
项羽随手拎起几根人头的辫子,将四个人头依次丢在了嬴政前方两米处。
等大秦众人看了一会,项羽才开口道:“这两个是匈奴王庭中几个大族的族长,地位也就稍逊匈奴单于一头,换六七个军功不为过吧!这两个是匈奴单于的儿子,不过单于子嗣众多,这两个的地位是比不过这几个族长,换三四个军功也行吧,还有后面……”
张婴目瞪口呆地看着项羽翻一个头颅出来,就介绍人头的价值以及估算能换多少军功,简直像是在给客户兜售卖菜一样。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他的成熟,还是心酸他的成长。
项羽说到最后面,他简单地提了一句,目前跟随他的五百飞骑,都是家族藏起来的部曲,尚未参加过任何厮杀战役,他们也可猎杀头颅为自己赎身。
“如何,这些头颅可能为无知妇孺赎身,够不够!”项羽自傲道。
张婴摇头,忽然道:“不。你一心求死?”
项羽脸色一沉,没有正面回答张婴的问题,咬牙切齿道:“我也在大秦待过,这些功劳足够将百人团一起提升为公士爵
位。好,若上卿认为不足,那可以直说缺多少,我再去猎杀。”
张婴越发肯定项羽是想求死了。
说真的,若项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杀,或者死在战场上,他会遗憾会惋惜,但不会后悔。
可对方撞在他面前,若还让对方从容赴死,张婴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他瞪了对方一眼,道:“我就告诉你!这些头颅一日未登记给官府,就一日不算你的功劳。若你提前身亡,这些功劳就归现场所有人都有!有见者有份。”
“你,你!”项羽气急,“凭甚!岂可乱改大秦律。”
“我当然可以。”张婴冷笑地看着项羽,“因为你并非大秦人!”
“……”项羽语速很快道,“好,那我先用几个头颅为自己赎身,我现在是大秦人了,阿婴你可以……”
“仲父,快把项羽抓到牢狱去!”张婴连忙扭头看向嬴政,一字一字道,“他现在不是来谈判的敌军,他是自告立功的秦人。先收押,再看功劳!”
项羽:……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差点憋笑出声。
在任何时代,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得到的待遇都是截然不同的。
简单点来说,你作为他国使者,即便只是布衣,面见皇帝甚至是喝斥大秦重臣,并不会被抓进牢房。但你若是作为大秦的普通布衣,敢正面辱骂大秦皇帝、重臣,秦律是可以把你抓走。
同样,大秦可以对敌军降将尊重,但敌军自认秦人,秦人谋反?
项羽直接被带走了。
……
……
项羽被收押,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活。
显然项羽也知晓这一点,才会在僵持了几秒后轻易地丢弃武器,头也不回地洒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