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8节(2 / 2)

    正堂两侧,左右各有两排座椅,大多数时候坐不满,像今天这样的会议,其实坐不满前排,但前排空着些椅子,仍是有人坐在后排的。

    见叶碎金夫妻迈进来,众人利落起身,纷纷行礼。

    左边前排的人唤:“六娘。”

    这是亲族。因叶碎金在她这一辈的族姐妹中行六。

    右边的人称:“少堡主。”

    这些个人有武人装束的,也有文士打扮的,是门客。

    坐在后排的人则口称:“主人。”

    这些是家将、管事,皆是奴身。

    叶碎金虽在族中姐妹里行六。但她实际上没有亲、堂姐妹,和她一起序齿排行的都是她的堂叔们的女儿,只是她的从姐妹而已。

    叶碎金的父亲因没有亲兄弟,叶碎金没有亲、堂兄弟姐妹,为了让她与族人亲睦,特特让她与从姐妹们一起序齿的。

    故而,对内她是六娘,对外她却是叶家堡大小姐。

    叶碎金一眼就看见了段锦。这小子也在后排。

    平日人若多了,他年纪小,根本捞不着座,都得站在第二排的后面空地上。今天人少,他厚脸皮也占了个座,很乖觉地坐在了最末首。

    堡中诸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只当他是个皮猴子,也不以为忤。

    叶碎金只要看到段锦还活着,就觉得精神抖擞,全身都是力气。

    她藏起眼中笑意,颔首道:“免礼。坐吧。”

    堂中的气氛微微异样,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叶碎金周身气息的变化。

    居移气,养移体。母仪天下久了,与还年轻时候的叶碎金,当然不一样。

    但众人当然想不到眼前的叶碎金已经不是前几日的那个叶碎金,只和赵景文一样,觉得是因为她今天妆扮得更正式,所以显得气度更好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地有神。一眼扫过来,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心中生凛。

    待落座,左首上位的人先开口:“可好利落了?燕婆婆说你魇着了。怎么回事,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叶碎金的父亲是独子,说话这人是他的堂兄,族中行四,叶碎金的四堂叔。是她的长辈。血缘上在三服之内,可以说是叶碎金最近的亲人。

    叶碎金眸子转过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时候眼界小,心里只有叶家堡。亲族在她心里就成了要防的人。

    及至后来走出去,才知道天地广阔大有可为,小小叶家堡算什么。面对着更大的外力,亲族必须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眼前这位叶四叔,在堡里时给了她多大的压力,在外面时就给了她多有力的支撑。

    他后来受伤太重,救不过来了。

    临死前抓着叶碎金的手,拼着最后一口气:“赵、赵景文……不行……”

    她那时候何尝不是已经明白赵景文这个人不行。

    可她上了赵景文这条船,没有在最开始该放弃的时候果断跳船,后面为了不亏本,只能不停地往这条船上继续投入,越投越多,越多就越下不了船。

    否则,前面投进去的岂不都成了打水漂。

    怎么能甘心呢。

    叶四叔看清了叶家堡的未来,在焦虑不安中死去,死不瞑目。是叶碎金给他拢上的眼。

    才收殓了叶四叔,前线又传来他两个儿子,叶三郎和叶五郎,叶碎金的两个从兄弟战亡的消息。

    叶碎金在人前只沉沉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可在军帐深处无人看到的地方,她却伏在行军床上,死死咬住被褥,唯恐的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哭得全身发抖。

    血脉相连,同一个高祖、同一个曾祖的血亲,每断绝一支,都像割肉。

    原来,这就是“族”的意义。

    “四叔。”叶碎金唤了他一声,眸子黢黑,“我不是招惹了脏东西,其实是,父亲和祖父托梦给我,教训了我好大一顿。”

    大堂里静了一瞬,叶四叔更是愕然。

    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要说信也信,要说不信也不信。

    这得分境况,得看当时什么情形,还得看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

    叶碎金年轻气盛,素来不信这一套的。她这回被魇着了,叶四叔还跟自己儿子嗤道:“定是她平日里对神佛不敬,遭罚了。”

    他的大儿子道:“你少说两句讨嫌的话中不中。”

    他的小儿子道:“爹我劝你多喝汤少惹闲气。”

    让叶碎金一个晚辈女娃子掌了叶家堡,他这个长辈是很不服气的,但小一辈却都还挺服她。

    也没办法,就连他两个儿子,都是被叶碎金从小用拳头揍服的,一直都是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