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仔细看,就每样都夹了一点,饺子馅饼包子油饼都给盖在菜上,逃也似的去了隔壁值班室。
顾盛清:“……”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他白活这么大年纪了,都半年了吧,别跟他说他乖孙女还啥也不知道呢。
他看看旁边乖孙女,再看看门,深呼吸压下火气。
不认就不认吧,反正孩子只认他当爷爷,只认她二舅二舅妈当爸妈,啥都不缺。
顾盛清在心里摇头。
其实他本来就不赞同把这事告诉明望,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这徒弟结婚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心里头八成不愿意再认个十几年都不知道的女儿,而且这对人家庭也不好。
不凭这个,谢明望是他徒弟,还欠着他闺女一份骨灰,再加上二儿媳这个亲姐,怎么说这孩子也会帮把手。
俩儿子儿媳不能在那地方熬下去了。
大儿子从前在研究上很有天分,蹉跎了这么多年眼瞅那点子心气就快磨没了,要不是还记挂着大孙子,等真正心灰意冷那天,顾盛清怕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儿媳原来在文工团跳舞,身体败成这样事业是彻底毁了。
二儿子不喜欢搞研究,他喜欢画画,抄家的时候他一只胳膊就被人打断了,后来到了林场腿脚又出了问题。
顾盛清倒不担心二儿子寻死觅活,只要二儿媳还在,二儿子就轻易不会让自己出事。
二儿媳因为长相在林场被某些心思不正人的觊觎,招来麻烦,她总是觉得对不住大家,原本开朗爽利的性格也渐渐沉寂下来。
不过二儿媳主意大,顾盛清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在林场,鹤庭走前二儿媳把这事和他说了。
自家孩子自己疼,想通了顾盛清也不怪徒弟了。
于是等谢明望送饭回来,他师父就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了。
谢明望更心慌了。
顾盛清专注吃饭,接受来自孙子孙女孙女婿的夹菜,然后关心关心仨人的生活。
在听说这桌菜有半桌都是孙女婿的手艺,还有两道来自孙女,顾盛清依靠深厚的文学功底开始了大肆夸赞。
另外半桌的大厨谢明望:“……”他感觉自己被完全忽视了。
“咳,师父,您身体咋样?”谢明望只好主动开口。
顾盛清笑着回道:“还好。”完全看得出客套和敷衍。
桌上三个孩子埋头狂吃,顾鹤庭和程砚洲不敢搅和到两位长辈的交锋中,顾莞宁倒是有心询问,可程砚洲一个包子就把她的话堵回去了。
顾莞宁瞪着他,把包子当成程砚洲狠狠咬下一口。
气氛很不一般。
在这种情形下,外出上工的四人终于回来了。
顾则慎打开门,乍一瞅屋里坐满了人,他一收手,门随之砸回去。
后头跟着的三人齐齐刹住脚步,还是不可避免撞在前一个人身上,然后顾则慎就被撞到门上了。
门一开,后头仨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谢沛玲一眼就瞅见公爹身边漂亮的小姑娘,她眼睛一亮,“小晚!”
顾莞宁也是眼睛一亮,“妈!”
顾则慎扶了扶眼镜看过去,也认出了自家闺女,高兴道:“小晚!”
顾莞宁声音清脆:“爸!”
“大舅妈!大舅!”
很快寒暄过后,饭桌上添了四个人。
顾莞宁和爷爷的座位不变,右边变成了她爸妈,对面变成了大舅大舅妈,另一边是二哥和程砚洲。
然后谢小舅占了爷爷和程砚洲之间的夹角。
谢明望清清嗓子,喊谢沛玲,“六姐。”
谢沛玲正在啃鸡腿,闻言埋怨道:“你不是五月份就来了么,怎么现在才过来看我们?”
谢明望一脸愧疚,“之前不太方便。”他叹声气,也说道:“当初出事,六姐你该让人给我传个信儿的。”
谢沛玲说话直爽,何况还是对着自己小弟,“那当时家里的情况多紧急,你在南方那么远,等你收到信儿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本来事情就瞒着你呢,让你知道你再把小晚接走咋办,我怕她在你那儿受委屈。”
顾莞宁抬头,为啥谢小舅要把她接走?
谢明望:“……”
他真是一下没看住,六姐就说秃噜嘴了。
顾盛清和顾鹤庭爷孙俩,一个表情不大好,一个心虚得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没人拦着,谢沛玲自顾自说下去,“常言道,有后妈就有后爹,有后爹就有后妈,还是让小晚跟着大姐我比较放心。”
她说完,屋里霎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