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你是不是个傻的,玩炸屎还不跑?全村小孩就你是个蠢的,大家都跑了,就你傻站在那里看。”
“还有刘乐,你这个当姐姐跑了,怎么不记得拉扯弟弟一块儿跑?现在好了,全村都知道你有个臭弟弟,其他小孩也不跟你玩了!”
年轻版的吕雉看到儿子吃得一头一脸的屎,黄黄白白的东西散发出阵阵恶臭,熏得数米外都能闻得到,还有几只苍蝇眷恋着小孩的头顶,嗡嗡嗡地一直在叫。
气得她都快原地升天了,偏这死小孩还乐呵呵地在笑,说玩炸屎有趣,能吓得大家都哇哇大叫。
“娘,我的胆子可大了,他们都吓跑了,我没有跑。”
“娘,姐都跑了,我不跑,我能保护姐姐了。”
“……”
该大胆的时候不大胆,不该大胆的时候却无所畏惧。
吕雉难过地捂着脸,不想承认这种傻货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生了那么蠢的儿子?
肯定是像刘邦,刘邦蠢啊。
她头一回对丈夫的智商产生怀疑。
尖叫着跑出去的刘乐见娘亲找回了弟弟,才跟着回来。小女孩看到臭烘烘的弟弟,既有点嫌弃,也觉得过意不去,要是她拉弟弟一把,傻弟弟就不会被炸得全身都是臭臭了。
她踢踏踢踏地跑回家,摘下了自己最宝贵的那个老瓜。老瓜在藤上都干枯了,里面的瓜囊干燥成了一大团植物纤维,能拿来搓澡,也挺舒服的。
这是农家人难得的享受。
刘乐和大哥刘肥还有弟弟刘盈,本来都很想要获得这个老瓜的所有权的,几个小孩天天看着藤蔓上的瓜,眼巴巴地都渴望极了。
但小姑娘想着弟弟浑身的臭气,得好好搓一回啊。
“算了,弟弟那么可怜,就让给弟弟吧。”
大哥刘肥也没有意见。
等她把老硬的瓜皮拆了,取得里头的瓜囊的时候,娘亲正拎弟弟去村里的河里洗头洗澡。吕雉毫不客气地把儿子扒光了衣服,像是小老鼠一样丢到河里。
“娘,水里凉啊。”
“怕什么,有我看着,淹不死你。”
年轻的妇人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瓜囊,把孩子的皮肤都搓得发红了,才揪着他回家去。没有什么环保意识的吕雉把洗过的瓜囊也一并丢了,让它裹着一肚子籽儿,在河水里沉浮。
要不是不舍得亲儿子,她连儿子都想丢了。
至于女儿不拉着儿子一块儿跑,吕雉觉得这只顾着自己的性子也得掰掰,她这个当娘的要好好管教。
(其实是吕雉不想洗带臭臭的衣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她罚刘乐把小孩的臭衣服臭袜子臭鞋子都洗了,还给女儿端了个大盆和洗衣板过来,叫刘乐认真洗洗。女儿都七八岁了,不小了,能给家里干点活了。
至于下游的人吃了一肚子浑水臭水,就不关她的事了。
……
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太后娘娘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手上的力度轻了几分。
“还知道疼啊,皇帝怎么不心疼一下你亲娘呢。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儿,炸没了个胳膊腿儿的,你可叫我怎么活啊?”
她摸了摸儿子的脸,脸上的肉比她还多,那么大个人了,性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未央宫前头都炸了,那得多大的本事啊。”
“蠢货——”
“你咋不把自己炸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啊?!”
太后娘娘轻启红唇,无情地批判了一顿,无意中把后世的名言都苏了出来。如此押韵,如此符合语境,叫张嫣都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她年纪小,情绪更为外露,不懂得遮掩,一笑眉眼就生动起来,肩膀还抖了两抖。
被吕雉眼睛很尖地留意到了,她一个眼刀子剜下去,这个皇后娶得真是……
屁用都没有!
“皇后在笑什么,很好笑吗?”她凉凉地道,“要不要说出来分享一下?”
张嫣捂着嘴,摇了摇头,不敢出声了。
她从当年进宫以来,就一直知道,在宫里脾气最凶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后。舅舅是不怎么爱生气的,太后娘娘则不一样,不仅是个狠人,还是个狼灭啊。
虽然现在的吕雉收敛了一些,但当年也是敢打敢杀的女英雄。
能领兵打仗的军事家韩信够厉害吧?
他趁着高祖皇帝带着兵马平定叛乱,自己蹲在长安想要造反。结果被吕雉和萧何联手骗了进宫,一杯毒酒就在长乐宫里挂了。
还别说,他挂的那个地儿,就在张嫣跪着的那块。
太后娘娘把这件事,轻笑着说了出来,惹得张嫣的脸色一白,心里一慌。
少女就算是有点小聪明,也还被到敢动手杀人的地步啊。她无助地看向皇帝,身上不住地冒着冷汗,觉得脊骨都凉了,仿佛想到昔年的淮阴侯阴魂不散来索命啊。
萧靖见婆媳关系顿时紧张起来,拉了拉小皇后的手,眼神看了过去,嘴巴微微张开做口型,叫她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