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峦枝说:“这些事殿下只说给了我知道么?”
“只有你知道。”朱炯说,“八宝不知道,舅父不知道,连那些暗卫都不知道,除了我只有你知道。”
“殿下可以不告诉我的,我以为殿下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心底的秘密。”
“突然?就很想说。”朱炯问,“那么阿峦,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只是突然?觉得,殿下一直一个人背负这些秘密实在太辛苦了,背负秘密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你也有秘密么?”
谢峦枝缓缓道:“很久很久以前有过?。”
那时候她为了求生?不得不冒名顶替谢慕贤的身份,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在与同僚相处交际应酬的时候,每一刻于她而言都是漫长又辛苦的,只有回到?家中深夜躺在床上,可以稍稍松一松裹胸的时候,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当?泌阳候挑破凌熙帝对“谢慕贤”的不同的时候,她更是诚惶诚恐,夜夜都被不同的梦给惊醒,有时候她梦见自己?真的成了个男人与皇帝出入无间,有时候她梦见皇帝恼羞成怒砍了她的头,还有时候她梦见她恢复女儿身份成了皇帝的妃子但一直不受宠被关进?了冷宫。
“什么秘密?”
“那时候我还没与殿下相见呢。”
这时,八宝进?来了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他禀告道:“殿下,刘大人求见。”
朱炯起身,原先身上那些冷厉的阴郁的激烈的东西渐渐收敛,目光又恢复了清明,仿佛昨夜的疯狂不曾存在过?一般。
“让他等一会,孤先更衣。”朱炯说,“阿峦,给孤梳头。”
“是。”谢峦枝得了命令,依言站到?了他的身后,用梳子先仔细地梳理他的头发。
朱炯从镜子中看到?了身后的谢峦枝,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的发髻左侧靠近耳朵的地方插了一朵木槿,仔细看才发现不是真花,而是一朵绢花。
“新簪子很适合你,是遂州特产的绢花么?”
“殿下也知道?我也是听婢女们介绍的,遂州的绢花做得很漂亮,昨日奴婢买了许多。”
“孤也是听人说起。”
他在北卫大营无意听到?几个士兵闲谈,说起送姑娘的物什,不知怎地,就记了一耳朵。
第58章 灯会邀约
从?遂州府回京城后, 谢峦枝觉得朱炯待她与往日相比似乎有了一些不同,表面上看他与她说的?话让她做的?事似乎一如既往,但其中那微妙的难以言说的不同依旧让谢峦枝捕捉到了。
她对自?己说, 一定是因为自己知道了朱炯的秘密,任何人对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总是会有些格外不一样的?。
这种改变也体现在八宝身上,八宝过去待她虽然亲近照顾, 但多少有一些作为前辈老人的?理所当然的?倨傲,吩咐她做什么事的时候十分顺口又自然。
可现在, 八宝对她似乎多了一分慎重的?权衡,说话间隐隐有一股客气退让的味道。
作为朱炯身边最亲近最心?腹的?侍从?, 八宝也?同样很敏锐地觉察到了朱炯看谢峦枝的?眼神多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甚至他是看得更清楚的?, 朱炯自?己或许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焦躁不安来自?何处, 他却已经?看得分明。
有好几次, 他甚至发?现自?家?殿下对着阿峦的?背影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就要到九芳灯会了。
谢峦枝想?, 得赶紧和朱炯提一提了, 她还约了李俊那天要一起去灯会呢, 若临时告假,怕朱炯会生气。
今日朱炯回府的?时候神色尚算轻松, 显然今日并没有遇到什么糟心?事。
谢峦枝瞅准时机,在他脱帽更衣的?空档凑上去,小声道:“殿下, 奴婢有一事想?请你允准。”
“何事?”
“过几日就是九芳灯会,那一日奴婢想?要告假, 请殿下允准。”
朱炯回头看她,“灯会?你不用告假,那一日——”
朱炯想?说那一日他也?会去,刚刚底下人奉承他,告诉他给他在最好的?位置留了一间包间,他原本没打算去的?,不过若阿峦她想?去看热闹,带着她一起去坐一坐也?无妨,但他很快想?到另一个可能。
“所以你是要和那个李俊一起去?”
谢峦枝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别扭,像是她与李俊相约是一件十分没有道德的?不应该的?事情?,不像是去看灯,倒向是去偷情?。
她忍不住解释:“是之前就与他约好的?,灯会热闹,他们家?也?有花车,所以我跟着一起去看看,见识见识京城的?排场。”
正?说着,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朱炯说的?话为何听?着倒像是对她——
她的?的?指尖微微颤动,忍不住抬头有些急迫地去看朱炯的?神情?,然而与她想?象的?不一样,朱炯的?神情?似乎很平静很淡然,寻不到任何嫉妒不忿之色,似乎刚刚真的?只是关心?下属随口?一问罢了。
他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来的?确是她多想?了。
谢峦枝心?头松快许多,笑得越发?灿烂了,“奴婢多谢殿下!“
眼前这桩事解决了,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那就是灯会的?时候一步不让跟紧李俊,一直盯着他,直到灯会结束他熬过这个死劫,他这辈子应当便可以平安无事了吧。
这笑意落在朱炯眼中却格外带了一层额外的?含义,无比刺目。
灯会的?日子如期而至,谢峦枝换了一身简单的?嫩绿色襦裙,头发?在身后束起,只用一根发?带固定,看起来简单又活泼。
“看起来怎么样?”谢峦枝问春草。
“好看是好看,可是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春草有些犹豫地说,“至少镯子得戴一只吧。”
谢峦枝摆摆手,“不用不用,这样简单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