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春桃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两个姑娘有话要说。于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秦姝意一眼?,也跟着那侍女转身离开。
等她们?都离开后,卢月凝这?才牵着秦姝意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压低声音开口。
“春桃都同我说了你被人?掳走的事,可是我想了许久,府中并没有一个叫墨屏的女使。”
想到春桃也没有看清墨屏的相貌,秦姝意也觉得这?答案在意料之中,便又问道:“凝姐姐你再想想,这?人?的左脸有道疤,个子?不高,十分?瘦弱。”
卢月凝蹙眉想了一会,还是断定府上没有这?个人?。
秦姝意的心渐渐冷了下来,难道是她猜错了?可提到赵姨娘的时候,墨屏分?明情绪有波动,更别提上辈子?她还替卢月婉送了那碗落胎药。
脑中骤然想到卢月婉,她看了一圈才恍然发现,这?帐中并没有赵姨娘和卢月婉母女的身影。
今日?春猎来的都是肱骨大臣,哪怕是出了这?样的事,也早早扎起了各府临时歇脚的帐篷。
赵姨娘母女这?个节点,能去哪?
看她张望,心里似乎有事,卢月凝便拉住她的手,解释道:“先前有人?来唤姨娘和婉儿,说是宫中的贵人?有些事要问,去了也有一会了。”
秦姝意语重?心长地问道:“什么?要事不找姐姐,却专门让府上的妾室和庶女过去?”
“不喊我岂不是更好?我本就不想掺和进?深宫里的繁冗事,如今更乐得清静自?在。”卢月凝完全不在意地随口答道。
听这?话音,秦姝意眉头微蹙,倒让她想起了深宫里的另一个人?。
“姐姐,若是皇后娘娘找你谈心呢?我看娘娘对姐姐,亦是十分?属意。”
卢月凝闻言一怔,眸光发散。
她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去年为她拦下姜衙内的五皇子?。
一身白衣,宛如神袛。
但她迅速将这?些让人?心生烦乱的念头抛到脑后,如今祖父病重?,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思虑这?些身后事,五皇子?天潢贵胄,于她而?言更是天威不可直视。
最?好的情况便是在祖父还安好时,赶快定下婚约,不求位高权重?、不求家财万贯,只求对方人?品端正,让祖父再无挂碍。
卢月凝道:“娘娘很好,但我无意入皇家。”
秦姝意看她神色郑重?,便知道她这?也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不是扯谎,再想起卢御史的病情,也不由得心中发涩。
她语调平平:“姐姐的家世,便是做太子?妃也使得;但人?亦当随心而?行,不可过于为外物所累,姐姐想让卢祖翁安心,我亦懂得。”
这?话说完才算有了点波澜,又道:“可是姐姐,女子?婚嫁无异于站在悬崖边上,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迈入万劫不复之地。姐姐千万要擦亮眼?睛,小心为上。”
卢月凝听她话里遮掩不住的担心,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你说这?话危言耸听得很,倒像是我嫁了人?便要永坠阿鼻地狱似的。”
秦姝意垂眸,纤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悲伤,少?女的语调比方才更加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是危言耸听。”
“姐姐,来日?无论谁要同你议起婚嫁之事,你都要慎之又慎,绝不可因为一时情急,匆匆答应!”她说完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身旁的卢月凝。
卢月凝本以?为她不过是说着玩,但乍一触到她眸中隐隐约约的光,莫名觉得此事亦是十分?重?要,便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又觉得不够,便又保证道:“今日?过后,我必将妹妹这?番肺腑之言深深刻在心里,绝不会有一日?相忘。”
得了她的承诺,秦姝意这?才觉得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前世就是在卢御史病情加深时,卢月凝的远房表哥寻上门来,假意殷勤。生生熬死了卢御史后,千方百计地将卢月凝娶进?门,顺理成章地霸占了整个御史府。
彼时卢月婉已?嫁入王府,赵姨娘母女对那远房表哥的小人?行径视而?不见,甚至任由他磋磨着花一般的临安才女,活生生逼死了她。
可怜卢家女。
那时才二?十岁啊,便含恨而?终。
眼?见时光飞逝,秦姝意深怕卢月凝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先前看五皇子?对卢姐姐十分?尊重?,她原以?为二?人?还能结成一段良缘,借此也能避开那位人?面兽心的表哥。
但是既然卢姐姐对此无意,自?然是不能强求,一入宫门深似海,如她们?这?般家世的世家贵女,能得到的自?由也不过是四方天下的一点稀薄的空气。
正如她上一世嫁入皇家,夫君又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之位,可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可见嫁得高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她脑中这?样想着,帐外传来先前的侍女躬身行礼问安的声音,“二?小姐。”
秦姝意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正愁见不到赵姨娘和卢月婉,这?人?就自?己上了门。
若先回来的是赵姨娘,她或许也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既来的是卢月婉,尤其还是刚及笄,心智尚且孩子?心性的卢二?小姐,那就不一样了。
秦姝意整了整衣角,耐心地等她进?来。
卢月婉站在帐外,看见另一边还站着个眼?生的侍女,便随口问道:“你是在哪里当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闻言,春桃知道她这?是弄错了,便自?报家门道:“回卢二?小姐,奴婢是礼部尚书府的侍女,这?次是陪着我家姑娘来看卢大小姐的。”
原来是尚书府的。 卢月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去年广济寺一行,这?秦家大小姐让她暗地里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她可是到现在还没忘。
临安众人?都知道这?秦家虽有些清高,但一门父子?皆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偏偏这?秦家小姐只同她这?位空有才名、全然不懂得半点变通的大姐姐交好。
待祖父咽了气,这?御史府还不是由她母亲说了算,届时哪里还会有人?置喙什么?嫡庶,只怕到时要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可惜这?秦姝意好像被猪油蒙了心,偏不明白此间的道理,不识时务。
然卢月婉又想起母亲叮嘱过的事情,还是免不了要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她对着春桃笑盈盈点头:“原来是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