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45节(1 / 2)

他恨他的白月光 桑狸 2385 字 6个月前

她忍不住反复回想白天的一切,她痛恨自己的胆怯软弱,赵璟一来,她就彻底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怕他大开杀戒,怕他伤害自己的伙伴。

    她闭上眼,将头埋入双膝间,无助地环抱住自己,忽觉雨丝稍歇,她抬头,见到了一把油纸伞,举伞的人站在雨中,雨水顺着赵璟的脸颊滑落,冲淡了他惯有的戾气,凭添了几分似错觉的温柔。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杀人,不杀蒙晔,不杀鱼柳,不杀慕华澜。你好好医治手,若真成了残疾,你这辈子都打不过我了。”

    鱼郦仰头看他,目中有伶仃的光。

    他接着说:“但我有个条件,你要搬来与我同住。”

    鱼郦脱口而出:“不去。”

    赵璟那虚假的温柔转瞬褪去,轻哼:“你怎么总觉得我是在与你商量,你以为你能拒绝朕?”

    第39章

    “我真的……不想见到你。”

    鱼郦静静看了他一阵, 霍得起身就跑。

    她冲进了漫天雨幕中,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仰头看天, 只觉有万钧重的石块垒在胸前, 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赵璟追过来,将油纸伞挪到她的头顶,那片阴翳如影随形,让她几近崩溃。

    “我真的……真的不想见到你。”鱼郦以手掩面, 身体微微颤抖,有细小的泪珠从指缝间淌下。

    赵璟强忍着心里那股邪气,咬牙道:“你只有搬来与我同住,才能确保安全。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今日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鱼郦将手拿开,仰面看他, 她脸颊上扔挂着剔透的泪珠, 目中晕开淡淡水渍, 朦胧而脆弱:“我不怕。”

    “那蒙晔呢?”赵璟掠了眼有昏黄烛光晕出来的药庐,“今日是蒙晔, 明日又是谁呢?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哪一个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围堵而不舍身相救?窈窈,你不是最讲义气的么, 蒙晔为你受伤, 你心里就不内疚?”

    他的话音温柔似水,薄薄的唇角上勾,噙着一抹和煦的笑, 但仔细辨识, 那笑中却有着最残忍的弧度:“或许你自己不愿意承认, 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为了自己,宁可置自己的伙伴于水火之中。”

    鱼郦彻底崩溃,原本就有的愧疚如汪洋泛滥于满是疮痍的心底,她蹲下,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嗡嗡的泣声。

    赵璟冷眼看了她一阵儿,如看掌间被剪断羽翼的翠鸟,由她扑腾,却始终脱逃不了控制。

    他压下心底的怒气,伪装出耐心,低下身,张开臂膀搂住她,于她耳畔轻吟:“窈窈,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跟着我,我分兵保护他们,大家都能好好活着,皆大欢喜。你不是最善良最能牺牲自己吗?当日为了明德帝你都能舍身,如今怎么就不行了?”

    赵璟反复揉搓着她的肩膀,在伞底狭小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缠粘的暧昧。他在一步一步试探,察觉鱼郦并没有像最初那般激烈反抗,便更进一步,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哄劝:“回去吧,回药庐,让药王给你针灸,这手若是治不好,蒙晔岂不是白牺牲?”

    鱼郦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走入药庐,万俟灿已经醒了,她看过蒙晔,确认无事,顶着两团乌青,疲惫地朝鱼郦招手:“过来,我给你针灸,早些结束我们都能休息。”

    她躺到那张靠窗的藤床上,窗上糊着薄如蝉翼的春绢,上面描绘的空谷菡萏已有些褪色。

    鱼郦合上眼,倾听着窗外雨声沥沥,一下一下像敲在她的额角上。

    她知道,赵璟不会走的,若执念能杀人,那这位皇帝陛下将所向披靡。

    万俟灿一边给她施针,一边看她的脸色,这姑娘好像又回到了刚来的时候,双眸紧闭,好像用了全身力气逼自己平静入睡,但那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珠总是透出难释的焦虑。

    她轻轻叹息,再度往香炉里撒了一把安神丸。

    安神丸对鱼郦的功效大不如前,刚刚卯时,她就醒了过来。

    雨已经停了,但天边仍旧彤云密布,朝阳隐在群山之后,露出一弧细弱的光芒。

    鱼郦去看蒙晔,他睡得酣沉,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自胳膊肘往下袖子都被剪断,伤口处缠着厚厚的白绢,包扎得干净整齐。

    童子一早来换药,鱼郦接过他手里的药膏和白绢,冲他道:“我来。”

    她净过手,挽起袖子,为蒙晔拆解旧白绢。

    药换到一半,蒙晔醒了,目中有未散的迷蒙,打了个哈欠:“我试着得劲多了,药王就是药王,多厉害。”

    鱼郦冲他笑了笑,温声道:“蒙大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翻出在心底斟酌过无数回的话语:“我昨夜仔细想了想,我还是过不惯这种粗茶淡饭、朝不保夕的日子。既然官家已经追来了,梯子都给我了,那我就下吧。我同鱼柳她们不一样,我本来就出身世家名门,自小养尊处优,不该过苦日子的。”

    蒙晔一眨不眨地看她,良久才道:“窈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鱼郦粲然一笑,撩起落于鬓边的一绺青丝,“我在说实话。从前跟着主上,他也没有让我过过苦日子,我信若他在天有灵,也希望我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我是官家的女人,是皇长子的生母,我这一辈子就不该蒙入尘垢。”

    蒙晔紧紧盯着她的脸,双手紧攥,手背青筋凸出,但他的语气却甚是轻松平和:“好呀,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随你去吧。说到底,大周已经不在了,若是一场宴席,早该到了要散的时候。”

    鱼郦很感激,在最后的时候,蒙晔还是为她保留了颜面。

    她勉强咽下喉间翻涌的酸涩,正欲让他多保重,门忽然被踹开,万俟灿一脸怒容地叉腰站在外面,冲鱼郦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鱼郦一懵,还未及反应,蒙晔挣扎着坐起来,打哈哈:“我们没说什么,说了个话本,街头巷尾最流行的天子佳人的爱恨情仇,药王也看过吗?”

    万俟灿不受这糊弄,怒目炙盛紧盯着鱼郦,“人都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娘子却连真名姓都不敢示人吗?”

    鱼郦愣怔片刻,转瞬释然:“却是对不住药王,我不姓裴,而姓萧,闺名鱼郦。”

    “萧?”万俟灿冷笑:“兰陵萧氏的萧?萧相国的萧?萧太后的萧?”

    鱼郦颔首。

    万俟灿嘲讽:“原来这一年来,让当今官家不惜重金求医的女子就在我的眼前,我这药庐竟能迎来这等贵人,好生蓬荜生辉。”

    鱼郦垂下眼睫,轻轻道:“欺骗药王是我的不对,这厢向你赔罪。蒙晔是旧相识,他的身份做不得假,还望药王大人大量,不要迁怒于他,鱼郦感恩戴德。”

    她敛衽为礼,越过万俟灿往外走,蒙晔朝她伸出手,细细忖度之下,挽留的话终究都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