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57节(2 / 2)

他恨他的白月光 桑狸 2094 字 6个月前

    乳母抱回孩子轻轻颠在怀中,孩子很快被安抚,合拢小拳头呼哈呼哈地睡了过去。

    赵璟的声音又弱了几分:“带孩子去偏殿,调禁卫日夜守护,不许旁人靠近半步。”

    众人应是,皆退了下去。

    书房里再度陷入安静,鱼郦坐在榻边,目光涣散,怅然若失。

    御医端来了第二碗药,仲密伶俐地去接过,将要跪下喂赵璟,赵璟疲乏地摆了摆手,“这药太苦,朕不喝了。”

    他拉住鱼郦的手,侧身凝着她清媚的面,缓缓合拢了双眼,睡了过去。

    这一睡却并不安稳,赵璟半夜发起热,御医们徘徊于榻前不敢离去,灌下几盏药,隔一柱香就更换额上浸着冷水的绵帕。

    人进进出出,鱼郦滞留在榻边很不方便,她想把手抽出来,可赵璟睡梦中手劲却紧,抽了几回没抽出来,崔春良抹着泪哀求鱼郦别这么残忍,鱼郦心想自己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守在这里随时观察局面。

    赵璟睡着时并不像醒着那么戾气深重,他阖着双目,睫毛轻轻覆下,精致的容颜在睡梦中显得纯良无害。

    御医道这伤不重,那乐姬不是练家子,又刺偏了半寸未伤到要害。

    麻烦就在,这些日子赵璟彻夜酗酒,膳食不调,身子都虚耗透了,经不得这样的伤,所以才看着凶险。

    鱼郦伏在榻上睡了半晌,脑子纷乱如麻。

    她试着去想如果赵璟死了会怎么样,寻安尚在襁褓之中,如此稚弱无依,根本担不起朝堂重任。那几个辅政看上去倒是可靠,可他们能是父亲的对手吗?

    如果朝堂落入萧琅之手,那可真是天下莫大的灾难。

    鱼郦从前对赵璟说过狠话,可当真到了这个地步,她才觉出心慌。

    天子遇刺的消息被迅速封锁,嵇其羽编造了圣躬抱恙的理由免朝,往常龙榻前只有赵璟指定的三位辅政和仲密徘徊,也只有他们知道。

    赵璟昏睡了一日,崔春良似苍老了十岁,他的身体愈加佝偻,沙哑着嗓音同鱼郦商量:“要不让相国寺的僧人来做道场?”

    鱼郦回迟了几息,崔春良立即道:“当初娘子昏迷不醒,官家可是衣不解带地照看,他本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可还是冒着被太上皇猜疑的风险叫来了僧人为娘子念还魂经。”

    鱼郦凝着昏睡的赵璟,轻声道:“去请吧。”

    她见到了数月未谋面的辰悟。

    辰悟身着伽绫洒金袈裟,手持佛珠,坐在屏风前诵念佛经,念了半日,其余僧人被崔春良带下去用膳,只留辰悟在此。

    鱼郦的手仍在赵璟掌间,她偏头看着屏风上晕染的墨山,喟然叹道:“似乎,我每每陷至穷途时,就总会见到大师。”

    辰悟颔首:“世人在伤心无助时就会寄希望于神佛,而快乐的时候则无此虑。”

    鱼郦愣了许久,怅惘道:“那神佛不会生气吗?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辰悟笑了:“神佛包容海川,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鱼郦轻阖双目,良久才道:“那大师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她好像陷入了两难,赵璟说得对,她不能把寻安带走,这朱墙黛瓦之内虽残酷,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出了宫门,纵有浩瀚山河,怕是也容不下他。

    那她呢?她当真要听从赵璟的安排,去兰陵隐居十五年。

    辰悟轻轻摇头:“贫僧也不知道,当年娘子昏睡时,官家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贫僧亦无从解答。”

    “哦?他也有彷徨无助的时候吗?”鱼郦生出些好奇。

    辰悟道:“当年娘子总也醒不来,官家听我诵了几日经,曾问我,若娘子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该怎么办?往后的岁月他独自该怎么熬?我答不上来。佛有百经可度世人,可到头来脚下路仍需自己走。”

    鱼郦低眸看向赵璟,默了许久,嗟叹:“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他不能死。”

    辰悟合掌轻诵:“若娘子不想官家死,那就同贫僧一起祈求神佛,保佑官家早日醒来。”

    鱼郦意有所动,问:“当初他求了吗?”

    “求了。”辰悟道:“当时官家跪在佛前,说他愿用半生健康换娘子平安到老,后来娘子果真醒了,从那以后官家就信佛了。”

    鱼郦有些发懵。

    记忆中少年时期的赵璟对这些鬼神之说是嗤之以鼻的,重逢两年多,她竟不知他何时信佛了。

    若要回想,好像有些迹象可循。

    当初她住在东宫,曾请相国寺的僧人来为狄姑姑做道场,那时候的赵璟就曾跪在佛前陪她虔诚诵经。

    换做少年时的赵璟,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可当时鱼郦心系复仇,根本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这么明显的变化竟也没意识到。

    赵璟说得对,他忘了如何爱她,她的心里也早就没有他了。

    鱼郦轻叹一口气,对辰悟说:“我是真心期望他能醒来,不为自己,为这天下苍生。可我珍爱之物已所剩无几,若要与神佛做交换,唯一珍视的便是我的自由和我的生死之交,但我却舍不得。

    辰悟调侃:“所以啊,还是官家对娘子更大方。”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飘进喧闹。

    今日早朝未见赵璟,萧琅便疑窦丛生,他用言语试探过嵇其羽和谭裕,却只碰了一鼻子灰。

    他回到府台,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这官家彻夜沉迷杯中物,莫不是早早将自己的身子糟践透病倒了。

    他装模作样抱着一摞奏疏在崇政殿前纠缠,说有要紧公务需官家定夺,自然被禁军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