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70节(2 / 2)

他恨他的白月光 桑狸 2129 字 6个月前

    赵璟眸色深沉,满含柔情地望着她,将要说话,她忽得道:“你要发誓,若骗我,我们必没有未来。”

    她很虚弱,声音也轻飘,却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直扎入赵璟的心中。

    他听过御医的奏报,不能冲她发火,只有将满腹怨怼艰难压回去,沉声道:“你说过你再也不会关心这些事了,你要待我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可是你也说过,你不会伤害雍明。”鱼郦直勾勾望入他的眼底,“如果你食言了,那我们之间所有的承诺都将不算数。”

    赵璟怒目相视,她决绝迎上,毫无退让之意。

    两人正对峙,殿外又响起了疾疾的脚步声。

    鱼郦如今听不得这声音,只觉那脚步声像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声敲在她的头上。

    她捂住腹部,疼得弯了身,赵璟觉出自己的掌间的手在微微颤抖,已被冷汗浸湿,他忙掀开被衾,却见洁白的缎褥上有鲜血滴落。

    赵璟脑子里像有闷雷轰然炸开,他高呼御医,原本守在殿外的御医们慌忙而入,将鱼郦团团围住。

    她腹中的胎儿尚不足两月,在接连受惊和忧思之下已有流产先兆,御医不敢隐瞒,跪地冲赵璟道:“萧娘子一定得放宽心,断不能再受惊了,她身体孱弱,自诞下江陵郡王后一直没将养过来,若这孩子留不住,她也会有性命之忧。”

    赵璟的声音隐在颤抖:“若现在不要这孩子,你们能不能保证娘子的安全?”

    御医抬袖拭了把额间冷汗,“官家,以娘子的身体,实在不敢冒这样的险啊。”

    赵璟望向榻上昏睡的鱼郦,一时被悔恨淹没。

    若想到会有今日,他当初就该遂了鱼郦的意,让她喝下避子汤,绝了子嗣之望。

    他们已经有寻安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贪心,他到底在图什么!

    赵璟痛苦万分,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榻上的人翻了个身,幽幽醒转。

    鱼郦看见合蕊躲在绣帏边偷偷抹眼泪,看见御医聚在一起哆哆嗦嗦商量对策,最后才将目光递向赵璟,他那张瑰秀的面隐约有泪痕,无端有种崩坏的感觉。

    她觉得好笑,他不会是哭了吧。

    意识逐渐稀薄,当赵璟发现她醒了,上来握住她的手时,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御医商量了许久,摆出一条几近穷途的计策:“官家,听闻药王万俟灿来了金陵,她用药如神,也许……可以请她来给娘子看看。”

    赵璟紧紧摁住自己指间的扳指,任由白玉深陷。

    他看看气息微弱的鱼郦,做了决断:“好,请万俟灿入宫。”

    这信还是让嵇其羽去送,两人之间虽无交情,但好歹在垣县有过数面之缘,万俟灿虽然对赵璟颇有看法,但是还挺喜欢嵇其羽,初入金陵时也是找上了嵇尚书的府邸。

    嵇其羽去邸舍见到万俟灿,向她说明了原委,万俟灿二话不说背起药箱就要随他入宫,嵇其羽却踯躅,他扫了一眼万俟灿身上的素服,道:“不能穿这一身,娘子之所以有流产之兆,便是受惊过度所致,若你还想她活下来,就万万不能再刺激她。”

    向来刚烈强硬的万俟灿站在原地许久,默默回屋换下了这一身素服。

    因有御令,自是一路畅通,万俟灿进入紫宸殿,根本不搭理迎上来的赵璟,径自坐到榻边,将鱼郦的手摸了出来。

    那脉搭得越久,她额间的纹络便越深。

    赵璟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忍不住问:“如何?”

    万俟灿冷着脸道:“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还真是不虚,好好一姑娘走时还活蹦乱跳,在官家身边待一段时日,便要去了半条命。”

    她这般刻薄,赵璟反倒有些放心了,他难得好脾气地不计较,殷切地道:“药王若能医治,不管需要何种灵丹妙药,朕都能寻来。朕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求鱼郦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哪怕……哪怕不要这个孩子,以后再也没有孩子。”

    万俟灿瞧着这素来倨傲清冷的帝王折了腰求她,觉得十分好笑。

    自己干了那么多损阴德的事,还敢接二连三要孩子,不怕伤及子孙吗?

    只是可惜了鱼郦,这么仗义重情的姑娘,偏偏落到了这么个魔鬼的手里。

    她道:“我倒是需要几味药,烦请官家在未时前替我准备好,还有,这寝殿里需将薰笼生起来,准备艾叶。”

    七月流火,余暑未消,但没有人会质疑名满天下的药王,赵璟一声吩咐,宫人们瞬间忙碌起来。

    鱼郦是内眷,嵇其羽需得避嫌,早早退至殿外,但又怕万俟灿再有什么要求,不敢离去,靠着廊庑下的穹柱站着。

    他百无聊赖,观察起守在殿外的内侍,见当中多了个生面孔,随口问原先的黄门内侍去哪儿了。

    内侍答:“那是陆九,清晨来给官家送药,因为御前失仪惊吓到了娘子,被官家下令拖出去打死。”

    内侍……嵇其羽突然想起了仲密。

    想起这些日子这个宦官在朝堂上对自己放的冷箭,不由得问:“仲密在做什么?”

    内侍道:“仲都知听闻娘子身体不适,举刀连在自己身上割了三下,用血书写下佛经为娘子祈福。”

    嵇其羽冷笑,这阉货还真会演戏,偏偏官家如今就吃这一套,怕是要对他更加倚重了。

    他正恨恨地想,万俟灿独自从寝殿里出来了。

    她手上沾满鲜血,正用白绢擦拭,神情颇为凝重,嵇其羽忙迎上去,询问鱼郦如何。

    万俟灿摇摇头:“我与你说实话,这孩子十有八九留不住,窈窈身子太虚,我要给她养养才能打胎。”

    嵇其羽深感悲切怜悯,轻声问:“你对官家说了吗?”

    “说了。”万俟灿道:“他这会倒是答应得痛快,求我一定要保住鱼郦的命。呵……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一味毒药喂下去,给她个痛快。”

    嵇其羽慌忙道:“药王不可这样说,只有活着才有一线希望,你是娘子的希望。”

    万俟灿听到“希望”二字,有些动容,下意识轻轻拢了拢袖角,那里搁着她刚刚研制出来的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