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106节(2 / 2)

他恨他的白月光 桑狸 2315 字 6个月前

    鱼郦问:“为什么要让我学着理政?”

    “你是寻安的母亲啊。”赵璟将朱笔放入笔洗中轻点,“我想在封后之后再下一道圣旨,正式册立寻安为太子。”

    世人都道官家对元思皇后情深意重,甚至违反族规亲自着孝服为她扶棺,却不想不过几月,便有了新人,更是火速册立为皇后。

    新人出身于西蜀裴氏,乃清流名门之后,裴氏身家清白,无甚可挑剔,朝臣尽皆赞成,十分期望年轻的帝王迎立新后,中宫稳固,社稷才能安稳。

    这是从前元思皇后萧氏没有过的待遇。

    鱼郦想赵璟这么着急重新册立她为后,怕还是和从前一样想冲喜让她多活些时日。这个人啊,自小蔑视鬼神之说,却为她信了佛,还信了冲喜。

    新后定下,江陵郡王的身份就变得尴尬。

    原本做为嫡长子,是顺理成章的储位人选,可如今有了新后,一切就得重新考量。

    鱼郦想,赵璟着急册立太子也是为了平息朝堂上的谣言,怕寻安受委屈吧。

    她没再多问,答应了赵璟会回去认真思索萧家的事情如何处理。

    她要回紫宸殿陪寻安,刚走到殿门口,赵璟叫住了她。

    “快到年关了,佑神观前有相扑表演,我自小就喜欢看,你明日可不可以陪我去看。”赵璟脸上的神情像个孩子,凤眸莹亮充满期冀。

    这些日子鱼郦在朝政上耗费了太多时间,连给寻安做的冬衣都没有完成,她抱歉道:“我还是想多陪陪寻安。”

    赵璟有些失落,但没有再强求,他微笑道:“好,你要多注意休息,听药王的话。”

    鱼郦回到紫宸殿,万俟灿已准备好了给她施针,施针的间隙两人聊天,鱼郦说起今夜赵璟的反常:“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喜欢相扑,等到了长大了当了太子、官家,我就再也没见他看过了。甚至于这些年我都没见他做过什么自己喜欢的事,永远在批奏疏、理朝政、打仗平乱。”

    万俟灿捻针的手微僵,轻扯了扯唇角:“他既然提出来了,你就陪他去看吧。”

    鱼郦诧异地抬眸看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向着他说话了?”

    “没有的事。”万俟灿佯装抬袖擦汗,掩盖眼底的凄楚,状若平常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再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你去操心了,还不紧着时间吃喝玩乐。”

    鱼郦摇头:“那怎么行呢?我还要给寻安做冬衣。”

    不光冬衣,她还要做春衫。中衣、夹袄、襕袍、深衣、披风……要从小到大一直做到寻安冠龄那年都够穿的。

    万俟灿默默看着她,不再说话。

    立后和册立太子的诏书传遍四海,赵璟借机大赦天下,免了蜀郡三年赋税徭役。

    他推说元思皇后仙逝不久,没有大行操办立后典仪,自然鱼郦也不必受这份累,安安稳稳在寝殿里歇着就把皇后金策金玺收了。

    赵璟为鱼郦准备了正红色的袆衣,阔袖窣地长裙,用金线刺绣展翅的凤凰,羽翼是用雀翎盘织,裙裾衲珠,穿上它在阳光莲步轻摇,像将明珠披在身上般熠熠生辉。

    鱼郦本来将华服当作摆设,但万俟灿非要她穿,她便让合蕊领着小宫女们为她梳妆,戴上云巧飘花金凤冠,鱼媚子饰面,拿着鸳鸯戏水流苏团扇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几个小宫女不住地恭维她真美。

    鱼郦自小便喜欢漂亮衣裳,尤爱红色,国破宫倾后忙于生存,不能把心思花费在罗衫钗环上,如今日子平静下来,偶尔华服悦己倒也宜人。

    她臭美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敛袖拨弄花枝上的缀雪,没注意到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她挟着梅花枝回头,见满院宫女散去,只有赵璟站在院落中央,凤眸含笑地看着她。

    鱼郦一时有些窘迫,轻拎繁复华丽的裙缎,轻声说:“我喜欢这个颜色,想穿上试试。”

    赵璟笑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两人的成长历程极为相似,都是在极度的动荡不安中长大,都害怕自己的东西会被别人夺走。

    所以赵璟一定要把所有他能拿出的珍贵东西都塞给鱼郦,是她的,全都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华服珍宝、凤位储位……还有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柄。

    他拉过鱼郦的手,两人坐在了殿前石阶上。

    夕阳西下,绚烂的余晖染遍苍穹,与琉璃瓦相映,宛如幻境般美丽。

    赵璟让鱼郦看他的脸,“你觉得我跟少年时还像不像?”

    鱼郦仔细端看,仍旧是侬丽的凤眸,高挺的鼻梁,像贪心的画师堆砌浓墨勾画出来的,美得张扬极致。原本面上覆着霜雪消融,眼角眉梢间潜藏的桀骜冷峻也消失不见,只有脉脉柔情相睇,倒真有几分过去的影子。

    看得鱼郦有些出神。

    这副皮囊是真好看,少女时大概就是先被这瑰秀明灿的面容迷了心窍,才扑进了火坑里。

    她把自己逗笑了。

    赵璟故意板起脸:“笑什么?不就是让你看看我有没有从前好看嘛。”

    鱼郦笑说:“好看,若官家是女子,定可倾国倾城。”

    赵璟竖起手指戳她的额头,这一下亲昵的举动,两人都愣住了。

    庭前西风拂过,有落花簌簌飘落,气氛一时有些古怪的暧昧。

    还是赵璟先打破了安静,将鱼郦的手摊开,摸着她掌心的伤疤,语中颇有些寥落:“如果留给我们的时间再久一些,那该有多好。”

    鱼郦还在出神,他的声音低徊,她没听清:“你刚刚在说什么?”

    赵璟笑着摇头:“我从前总说,你一直把自己留在了国破宫倾那日的东宫里,总也走不出来。我又何尝不是?我一直把自己留在了你家里要把你强行嫁给薛兆年的那日,自那以后我们分道扬镳,我年年岁岁都在被遗憾和无助折磨。”

    鱼郦道:“不,我已经走出来了。”她冲赵璟莞尔:“我在离开蜀郡时就把那一切的血腥、痛苦统统抛下了,从今往后我要向前看,你也一样。”

    赵璟抚住她的头,与她相互凝睇,目中有炙情灼灼,他坚定地说:“窈窈,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伤害你诸多,但我想总有一日我会全部偿还的。我只求你记住,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仍旧是从前那个爱你至深的有思,我心中只有你,可以为你去死。”

    这样的话,赵璟当年也说过,在鱼郦为要被薛兆年强娶而痛哭流涕时,赵璟说他要去为她杀了薛兆年,他愿意为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