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301节(2 / 2)

崔大人驾到 袖唐 2166 字 6个月前

    这场及笄礼请的正宾是右仆射的夫人,出身琅琊王氏,当年与其堂姐并称琅琊双姝,是美名更胜于江左小谢的名门闺秀典范。比起极有性格犹如璀璨明珠熠熠生辉的谢成玉,王氏秉性敦柔,似静水深流,深谙处世哲学,如今四世同堂,是众人眼中德高望重极有福气的老太太。

    老人家年近古稀,难得竟未显现出龙钟老态,身板笔直,一举一动优雅端庄,没有一丝刻意雕琢的痕迹,似是浑然天成。

    双方互行揖礼,待正宾落座,所有观礼宾客皆就位之后,崔道郁夫妇才坐于主位。

    有司道,“礼敬天地国家,起……兴。”

    众人起身,转向高堂方向,拜完天地君师祖宗尊长。

    待拜完三拜,正式开礼,从主人到主宾依次落座。

    崔凝立在东房门口,听见外面赞礼有请笄者,便缓步行至堂中崔凝身着素衣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到她身上。

    道衍眼眶湿润,他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那个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那个提着尿湿裤子站在墙角哇哇大哭的小魔星,那个被他扎了满头乱七八糟小辫子的小姑娘,一路磕磕绊绊,竟然长成了稳重得体的名门闺秀了。

    其他大部分人都在想,崔二容貌上佳,却着实太清瘦,唯有王氏视线停留在她眉眼之上,面上含笑,似乎带着一丝追忆。

    崔凝冲父母、宾客行礼之后,跪坐于正中坐席之上。

    谢子玉作为赞者,起身沃盥,执梳替她轻轻梳垂落在身后的长发。

    在东房里,青心已经将头发仔细梳理护养过,谢子玉再次梳通一遍,检查顺畅并无杂乱打结,便将梳子至于南席侧。

    崔道郁夫妇起身请主宾。

    王氏起身,双方互作揖礼,沃盥后就坐。

    辅助王氏的人除了为赞者的谢子玉,还有三名执事,李逸逸便是其中之一,她自觉行事不如谢子玉稳妥,便做了捧笄执事。

    崔凝转向正东,李逸逸奉上罗帕与发笄。

    王氏起身至崔凝面前,向她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耳承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王氏为她梳头用笄挽起头发。

    崔凝拜谢起身,眉眼含笑,一双眼眸微弯,湛湛然灵动有光又丝毫不失礼,竟令王氏怔愣一瞬。

    如此神采,竟一如当年的那个人。

    王氏年轻的时候无论才情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挑,从没有人能把她比下去,直至江左小谢出现,方知山外有山。

    谢成玉的惊艳,不仅仅在于形貌,她风骨卓然,一双美眸湛然有光,会让人觉得她就是自然造化独一份的钟灵毓秀,那种生命力,如此鲜活耀眼,是无论如何雕琢都难以与之媲美的。

    王氏读过她针砭时事的文章,读过她妙不可言的诗句,一字一句思想独具,见解超然,后来遥遥听闻她不肯折断脊梁,孤居佛堂,再读就是《幽亭香谱》……

    生在琅琊王氏,自幼便在各种规训中长大,王氏觉得自己就像水一样,盛在什么容器里便就是什么形状。她足足长谢成玉九岁,却总有人拿她们做比较,很多人说谢成玉远为人远不如她,却无人知晓,她有多钦佩、羡慕谢成玉,多想成为谢成玉。

    王氏犹记得那天,自己握着那卷香谱,不知为何突然失声痛哭。

    或许是哭那个惊艳她半生的女子被现实摧折不堪,也或许是哭自己。

    而今,她在另一个女郎身上恍惚又见到了那个钟灵毓秀、风骨卓然的女子。

    赞者从执事手中取过素衣襦裙,随同崔凝回到东房更衣,紧接着再次出去拜谢父母养育之恩。

    一拜后,便是二加,加钗,又是一番祝词拜谢,再更换深衣出来二拜师长前辈。

    三加去钗,加钗冠,再回东房换大袖礼服出来三拜。

    待摈者撤去笄礼陈设,置醴酒席,崔凝吃过成人酒成人饭,象征已经成人。

    有司,“字笄者。”

    宾、主起身东西相对,王氏祝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世宁……”

    “世宁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崔凝附身行揖礼。

    取了字,再聆父母训,再拜。

    崔凝向所有参礼者拜谢,众人纷纷微笑颔首。

    最后,崔道郁夫妇两个一番言辞感谢之后,崔凝又拜谢了一圈,这场及笄礼才正式结束,时间正正好卡在午时之前。

    第524章 再会啊,阿凝

    午后还有一场宴,崔凝换一身行头,开始了成年之后正式的交际。

    她自小便精力充沛,无论是干活还是学习都有着用不完的劲头,今日这种场合也应对自如,并未觉得困难,却不知怎的,结束后险些累趴下。

    崔凝想,大概是虚伪太耗心神了。碍于种种原因无法表露出真实情绪,那种感觉比奔走查案还累人。不过,她明白自己得适应,因此一整天没有丝毫敷衍懈怠。

    官场上的真性情未必是真性情,往往通过美化的结果。

    譬如崔玄碧能在朝会撸起袖子跟人干仗,外边的人都说他脾气直,一般有脾气当场就发,不会背地里记仇暗暗捅刀子,是个磊落之人。

    然而,崔凝知道祖父特别记仇,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忠实践行者,报仇也从来不拘形式。

    她需要学习适应的事情还有很多。

    为官首要考虑的居然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如何在官场生存,崔凝觉得很可笑。

    累了一天,崔凝卸掉钗冠和礼衣,放空大脑,草草洗漱一番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