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丰四来禀,左相已经在御书房相侯。”
外面,忽然脚步声响,然后小婵清脆的声音亮起。
李茂闻言,放开了手,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回头道:“你想想看,可有什么想要的,等晚上告诉我。”
若是李茂晚上回庆阳宫安寝,就会来看下叶梨。不过就如小婵所言,他有时会忙到很晚,就歇在御书房了。
李茂走了,小婵却留下来,对叶梨小声道:“圣上招贤纳士,左相竟是举荐他的女儿,我送茶水,只听到一两句,后来如何,就不知道了。我冒死告诉娘娘,娘娘可千万别跟圣上说,不然,他定要赶我离开,只怕我娘求情也没办法!”
叶梨默了下,道:“既然知道,就莫再把御书房的话往外说了。也不要老来庆阳宫,好好在御书房当差吧。”
当日晚上,李茂果然又忙到并未回庆阳宫。
不过翌日下午,就有人抬来好些箱子来,多是珠宝首饰,华贵袍服,亦有些别的。庚娘收捡登记,容嬷嬷在一旁看了看,忽然拍手道:“这好似是女儿及笄时常送的。你看这八宝妆盒,正是亲戚家女儿及笄时要送的。”
原本在旁围观的人也上前看,果然每个箱子里,别的有差异,却都有八宝妆盒。
黄昏时,李茂来了。
叶梨有些不自在地道:“你抬那些东西做什么,我每日也不用,都浪费了。而且你新君登基,万一被人道是奢靡……”
李茂笑着听她说了一番,又笑着道:“你的夫君是圣上,你要学着奢靡些才好。”
他将叶梨推到妆镜前,让她坐下,一边给她卸去头上的发簪,一边道:“本朝启盛帝的时候,有个德妃,是个极为吝啬的,连金戒指,都舍不得戴,全熔成金元宝,分给自己的孩子。”
“据说她的孩子,虽不是太子,却是皇子们当中最富有的。你莫不是要学她?”
叶梨愈发低下头。
她仍是习惯挽最简单的发髻,因而很容易,就被李茂全部解开。
他将带来的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只玉梳,帮叶梨一般梳发,一边道:“仙山有明珠,不慎落人间;虽在襁褓中,亦引霞光来。两岁生乌发……”
这是大葪女儿及笄时,要念诵的诗文,乃是从一岁到十五岁的赞美之词。原该由十五位亲友,一人说一句,一人梳一回。
叶梨其实并不在意亲眷之事,但是李茂念着梳着,她心里却渐渐难受起来。
李茂念着诗,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越发像了桃皈观时。叶梨偷偷抬眼看,他微微垂眸,看不清凤眸中是何样神情。
念完诗,李茂给叶梨挽了个简单的髻,把旁边的匣子够到近前,拿出一只打磨得很是光滑的素木钗,道:“这是我学着削的,我不大会这样精细的事情,做的不好。”
他将木钗插好,笑着道:“礼成。”
又伸手,轻轻将叶梨眼角的泪珠拭去,道:“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又刻意笑着道:“恭喜叶小姐及笄之喜”
叶梨瞧着镜子里哭泣的面容,亦道了声“对不起”。
又解释:“你帮我补及笄,我却哭。”
“我记得,你不喜欢爱哭的,我偏让你看到心烦。”
李茂皱眉。她想自己定然是说对了。
就又道:“你喜欢小婵那样,爱笑爱喜的吧。”
“我也喜欢她。”
叶梨没有撒谎,她真的喜欢小婵,亦喜欢白絮,她亦想和她们一样,无有烦忧,单纯快乐。
李茂却愈发皱了眉头,道:“你又胡思乱想了。”
大抵是为了补个完全,李茂难得留在庆阳宫吃了饭,并陪叶梨在园子里走了走。如今不似以前,他们二人都身着阔袖宽袍,走路之间,倒要彼此多留些距离,才不至于互相踩了缠了。
叶梨暗暗看着李茂,越来越觉得如今的他,更像桃皈观时,却与之前变化极大。他忽地转脸,正对着叶梨,额头上的郁气,一闪而过。伸手搀住她,道:“这里铺了鹅卵石,小心一点。”
叶梨回去洗漱好,却发现他竟然还在一旁,拿着本书,立时有些紧张。但是已经走了进来,她避无可避,只得走到床边坐下,却一眼不敢瞧他。
李茂又翻了一页书,才放下,走过来道:“我伺候皇后娘娘安寝吧。”
叶梨有些犹豫时,他单膝跪在地上,帮叶梨脱掉脚上的绣鞋,轻轻抬起腿。
叶梨只得进去躺下,紧闭眼睛。感觉李茂帮她盖了被子,掖好被角,又去将明灯吹熄了几盏。
室内只剩了昏暗的夜灯,帐子里尤为昏暗。李茂似掀开了帐子,叶梨握紧了拳头,却一片寂静。她起先还使着力,后来又有些惶恐,但是李茂似乎一直只是坐在床边。她想要睁眼看看,却终究是没有,竟就这么睡着了过去。
早上醒来,天色已大亮。叶梨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她找来白絮,红着脸问:“昨晚,圣上是何时走的?”
白絮想了一下,才道:“记不大清时辰了。当时白绒在守夜。”
叶梨又想,不知他是回前殿睡了,还是又回了御书房。她想起小婵来,就对白絮道:“你看着点,如果小婵来看辛姑,就让她来见我。”
晌午后,小婵果然又来了。她直接跑去辛姑房里了,白絮尚未来得及与她说话。
叶梨听了,就走去辛姑房里。到了门口,就听到小婵在哭。
辛姑问:“到底怎么了?”
小婵抽抽噎噎,“圣上,圣上让我……以后不要在御书房伺候了!”
辛姑又问:“你可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圣上知道了?”
小婵却道:“不是的。也不是我,圣上让我们几个都不要去御书房了。”
“什么几个?”